清醒过来的冯安还给安姬的母亲作了一篇祭文,虽然文章做的空洞无物,好歹冯安不认识安姬的母亲,作成这样已经算是难得了。
粱昆吃了饭,喝了水,又睡了四个小时之后,精神头已经好起来了,不再高热,人的精神却萎靡的厉害,呆呆的看着平远城的方向不作声。
娥姬埋完安姬的母亲之后,就开始熬豆粥,妇人,小孩多,娥姬就往豆粥里多加了一些肉臊子。
冯安在水源地边上洗了手,走到正在削弩箭的云策身边道:“叛乱突起,让人来不及做任何准备,一瞬间,亲人惨死,骨肉分离,众人惶惶不可终日,兄台,此为何故?”
云策手上动作不停,随意的回答道:“都是因为不公平造成的。”
冯安没有回答,旁边的粱昆怒道:“不公平就可以杀人吗?”
云策转过头看一眼粱昆笑道:“我都受到不公平对待了为什么不能杀人,想昔年陈胜吴广反抗暴秦时候,提出的口号,就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们听这些口号只觉得痛快。
要知道,我高祖皇帝刘邦其实也是当年的反贼之一,原因也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
现在,轮到大汉开始不公平的对待别人了,受到人家的反抗,你们怎么还受不了了呢?”
粱昆怒道:“我梁氏诗礼传家,何曾压迫过他人。”
豆粥熟了,云策从娥姬那里接到两碗,就随手递给冯安一碗,对粱昆道:“对那些穷汉来说,有钱就是罪。”
“那些钱都是祖上一代代勤劳克己所积攒下来的。”粱昆的怒气很难平息。
云策端着粥碗道:“不对,勤劳致富不可能啊,如果这句话是真的,最富有的就该是那些底层人,他们一天天的起的最早,睡得最晚,吃的最差,住的最差,也是最节俭的一群人。
而不是那群整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的的人。
再说了,我在河口寨试验过,勤劳能果腹,致富就不要想了,平安城的事情你们应该选择忘记,也不要为逝去的家人难过,用不了多久,这种事就会频繁的出现在大汉土地上,到时候啊,大家都是沦落人,很快就会习惯。”
这些话当然不能说服粱昆,好在豆粥的味道实在是太好,粥堵住了粱昆的嘴巴,于是,大家就在一轮明月下,吸溜吸溜的喝粥。
至于云策刚才天下要乱的论断,粱昆跟冯安都没往心里去,毕竟,此时的大汉威名远扬,天下无有不从者。
平远城不过是边远野人作乱而已,遇上了,算自己倒霉。
大事情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容易得到某种谅解,一旦遇到跟自己息息相关的事情,就很难大度了。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云策的羊车遇到了一群赶路的人,为首的男子即便是到了现在,依旧虎步龙行的颇有气概,其余人,就没办法保持他的那种气概了,一个个脸色惨白不说,用棍子支撑着身体,看着就摇摇欲坠。
这是全体人供养一人的结果。
羊车慢慢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为首的壮汉忽然开声道:“少郎君,能否将马车让出,某家愿意出十倍之资。”
云策不打算理睬的,赶着羊车就准备离开,坐在羊车上的娥姬,听到十倍之资,眼睛立刻就亮了。
她从羊车上跳下来,对壮汉道:“这里有一个空位置,可以卖给你。”
壮汉被娥姬的话噎了一下,重新开口道:“某家想要整辆马车,而非一个座位。”
娥姬摇摇头道:“车上不是伤病,就是妇孺,没有多余的位置给你,你要买,只能买一个座位,我看你夫人好像都站不稳了,不如你买了给她坐。”
娥姬伸手指指人群中摇摇欲坠的妇人,脸上笑吟吟的,云策觉得很像地球上那些拉客的黑司机。
壮汉不假思索地道:“如此,就不必了。”
见壮汉带着家人继续慢慢的赶路,娥姬很是失望,实际上,云策更加的失望。
冯安等马车走远了,就对一脸失望之色的云策道:“娥少君失望在下还能理解,就是不知刘兄失望所为何来?”
旁边的粱昆嘿嘿冷笑道:“他期望人家出手抢劫呢,这样,他就有理由去抢劫他们。”
云策挑起一根拇指夸赞道:“知我者,梁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