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对劳动人民智慧的信任,或许是喇叭裤的顺利生产给了他信心。
反正风衣生产早就跟着喇叭裤在他的服装生产规划中了。
本来按照他的计划,是明年再生产风衣。
给喇叭裤留三个月的生产时间,也让女工们拿喇叭裤练手三个月。
结果如今张红梅和女工们催的急,他把风衣拿出来了。
却发现生产起来难度比他想象中大的多!
“这还没算裁剪和缝制的功夫。”金春花放下铅笔,双手按在图纸上,目光如炬地看向钱进,“制版放码,这一件风衣,拆开了得有十七到二十片纸样!”
“这跟喇叭裤完全不一样,喇叭裤多简单的东西,而风衣呢?这比什么劳动服工作服困难多了,喇叭裤更不能比,正儿八经能跟他比的是西装!”
张红梅研究着风衣点头:“是的,这衣服的制版放码是个工程,领面、袖袢这些小零碎都得单独出样。”
“人家缝份加放有讲究,下摆折边的地方,得加放三公分半;要走明线的地方,加放一公分七。差一毫,缝出来就拧巴。”
钱进叹了口气:“这么困难吗?”
张红梅使劲一拍桌子:“还是刚才的话,技术难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布料难啊,这主料加上辅料,咱们去哪找货呢?”
“国棉六厂的情况我了解,我们厂里可生产不出这种材质的主料。”
钱进说道:“可是,咱不需要人家这样的料子呀,咱们是有多大的锅蒸多少饭,有多大的屁股穿多大的裤衩。”
“还是当初生产喇叭裤时候的那句话,咱们的竞争对手不是洋鬼子小鬼子那些服装厂,而是国内的服装厂。”
“咱们找不到的布料,他们也找不到。”
王丽娟在旁边快人快嘴的说:“就是,再说了,师傅,咱们现在老百姓哪能穿得上风衣?更别说这样的进口风衣了。”
“就算有合适的料子能怎么样?一件风衣成本三十块,赶上一个新工人满勤月的工资啦,这能成吗?这卖给谁去?”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
钱进暗道你是真不了解行情,服装这东西水很深,别说一件衣服是一个新工人满勤月的工资了,以后有的是一件衣服是一个老工人全年工资然后人家还不愁卖!
当然这是以后,而眼下是当前。
他也点头。
金春花抚摸着风衣说:“咱的料子撑不起这个样式来,怪可惜的,这是一件好衣裳。”
她把这件米黄色风衣挂到了简易衣架上,女工们不干活了,摘下套袖上来围观。
风衣在简易衣架上更加挺括、精神,像一面无声的旗帜。
女工们纷纷想伸手触摸。
张红梅用严厉的目光制止她们,还是钱进摆手:“同志们感兴趣,就让同志们随便摸吧。”
“她们是种子,以后发芽开花结果,结出来的都是这种风衣果子。”
厂长发话了,张红梅只能点头。
年轻的姑娘们纷纷上手触摸风衣,说话的声音如梦似幻:
“咱以后能生产这样的衣服?”
“我要是给俺弟买一件就好了,俺弟穿这个肯定精神。”
“这可比喇叭裤拉风多了……”
“张总师、金工。”钱进这边与两位老师傅继续交谈。
两位老师傅看向他,看到他闪亮的眼睛里好像燃烧着一簇火苗。
钱进说:“您二位说的这些难处,桩桩件件,都在理。成本高、工艺繁、主料辅料供应上还没影儿……”
“这些困难大山,我看见了。”
“可是我们其实不是一群泥腿子,我们也不是一切全靠自己琢磨,实话实说,有参考书可以学习!”
钱进将手伸进手提包,掏出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比巴掌略大的册子。
那牛皮纸边缘已经磨损起毛,显然是经常被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