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进不耐烦了一拍桌子:“哎呀,庞总秘,你知道为啥你能当秘书不能当队长吗?因为你确实做事细致思维缜密,可胆子太小了。”
“什么事情都需要尝试,这事得先试试,区里的关系该用就用,能用当然好,不能用咱们再想别的办法嘛。”
庞工兵说道:“那咱一切都得靠区里了,你看,钱的审批……”
“审批个屁,”钱进果决的说,“服装厂账上能动用的流动资金先全部拿出来,不够的,以劳动突击队名义,向街道信用社申请‘扶持小集体企业发展’专项短期贷款。”
“要抵押……”庞工兵立马说。
他确实对劳动突击队和小集体企业两方面要接触的关系和各项工作很是熟悉。
钱进说道:“抵押简单,让魏主任去办,把居委会其他的资产做抵押!”
“街道可没少跟着咱的人民流动食堂、流动修理铺和服装厂喝汤,该让它吐一块骨头出来了。”
他顿了顿,目光灼灼:“至于排队……”
钱进哈哈一笑:“这个最简单了,线是死的,人是活的。”
“你去看看,邮电局管基建施工的是哪位领导,跟咱泰山路上有没有什么关系。”
“但凡有关系,那就把关系利用起来,该送礼就送礼,该办事就办事。”
“到时候就说咱们突击队和服装厂装电话这事,卡在排队上,火烧眉毛了,领导只要在‘线路资源调度’上,稍微‘灵活’那么一点点,把咱们的申请,从‘猴年马月’挪到‘马月猴年’前面去,这事不就办完了?”
庞工兵听得目瞪口呆,后背不知不觉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钱进这一套组合拳,从借势区政府、抵押贷款到迂回走人情,每一步都踩在规则的边缘,却又精准地楔入现实缝隙。
野,路子真野!
可这野路子背后透出的,是这青年领导蔑视一切的雄才大略。
庞工兵这一刻深信。
如今改革开放了,钱进肯定能带着劳动突击队这艘破船乘风破浪!
“那、那‘载波电话’串线的问题……”庞工兵下意识地问出最后一个技术难题。
问出来后他尴尬的搓搓手。
这个最不是事了。
果然钱进嗤笑一声,用略带无奈的表情看他:“串就串!怕什么?正好听听街坊四邻的动静!”
“只要不是国家机密,布料价格、生产进度,让人听去又怎样?正好给咱们泰山路服装厂扬扬名!”
“总比像个聋子瞎子,闷头抓瞎强,等以后有钱了,线路升级了,再换好的,现在,先解决‘有没有’,再琢磨‘好不好’!”
他大手一挥,斩钉截铁:“就这么办,介绍信、贷款申请,你庞大秘书最拿手,明天一早就去跑。”
“联系邮电局领导那条线,也同步进行!两条腿走路,越快越好!”
“过年之前,最多是明年元宵节之前,我要听到办公室和厂房里的电话铃响!”
方案出来了,剩下的就是执行。
庞工兵立马起身说:“好!钱总队,我这就去琢磨材料!”
就在他转身,准备冲向那张堆满文件的破桌子撰写电话安装工作计划书的时候。
“噔噔噔噔……”
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着水泥台阶就上来了。
脚步声冲着办公室而来。
接着办公室的门已被人推开。
没有硬闯的蛮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钱进皱眉看去。
几个穿着厚重、样式相近的深蓝或藏青色中山装的男人挤在门口,大多五十上下,发顶已有些见白,一个个面色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