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的公文包里现在常备好烟和好茶,便拿出茶叶给两人泡上一杯。
反正他看孙国安在这里挺熟稔的,那他用个茶杯应该没什么问题。
抿了口热茶,孙国安开始组织语言:
“我们局接到市统会转来的推荐材料和国棉六厂的商调函后,会启动‘编制特批’程序。”
“你记住去找我们一位副书记说一声,到时候用中央特批的‘落实政策专项编制’,这样不占我们局正常的招干指标,批起来会很快。”
“定岗的话,当时你父亲是管绸缎庄的经理,他作为继承人在学习,那能定一个企业管理者。按政策,这类人会安排在企业登记科或基层市场监管岗。”
“如果他在评议中表现出较好的财务基础,也可能考虑‘商标事务’或‘合同管理岗’。具体岗位,由局党组研究后分配。”
“这一步,就是我们局内部操作了。到时候你要是有想办法,那就跟领导去谈谈,反正你现在都能说得上话。”
孙国安重新坐定,吹了吹搪瓷缸上漂浮的茶叶末,呷了一口热茶。
钱进叹了口气:“我是个年轻的小干部,哪能那么容易跟你们单位的大领导们搭上话?”
孙国安透过氤氲的水汽,看着钱进忧心忡忡的脸色,迅速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放下杯子笑道:
“钱主任,你别在我面前自谦,你刚拿了奖,是供销系统的红人,韦社长今天在会上那番话,份量不轻。”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你大哥这事,说到底,关键在于两点。”
“一是身份认定的硬材料必须齐全过硬,这是根基,不容半点虚假含糊;二是统战系统的推荐信,这是开路的‘尚方宝剑’。”
“只要进入我们单位了,那人事科的老赵,跟我关系还行,人还算讲道理,到时候我要是能帮忙,自然会帮忙的。”
钱进闻言松了口气,抱拳作揖:“孙科长,大恩不言谢!感谢您为我指点迷津,这恩情我钱进记下了!”
孙国安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旧礼弄得一怔,随即有些不自在地摆了摆手。
他拿起搪瓷缸又喝了一口,掩饰着那点不自然:“时间差不多了,咱喝了这杯水就去饭店吧,估计你们韦社长得找你呢。”
“今天你受到的表彰不一般,我估计他会把你引荐给我们田局长,到时候你把关系打通了,你哥哥的事就更好办了。”
钱进摇摇头:“有您的指点,我就不去叨扰他了。”
这事上找大领导来开后门确实不合适。
一切手续要正规化。
所以孙国安今天确实帮了他大忙。
要不是有他这一套条分缕析、层层嵌套、环环相扣的流程指导,那钱进怎么去帮钱程跑关系?
体制内的一切,就像一张巨大而精密、又布满无形荆棘的网,没有内部人士指导,是不会清晰地铺展在外行人面前的。
如果没有孙国安这种行家指导,光靠他去莽,那恐怕得动用不知道多少关系,因为事情涉及到的环节太多了。
这些环节每一步都要求精准无误,如果他这种外人去操办,那每一个环节都可能卡壳。
身份证明、原单位、民主党派、统战部、能力评议、专项编制……
这些词汇别说去办了,只是说出来告诉他大哥,他现在就依稀能看到钱程那张带着惊恐和疑虑的脸!
他欠了孙国安一个大人情,但他会还的,他知道自己有能力还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