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刘干事,”钱进考虑过后做出了决定,“东西,我收下了。”
刘大柱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不过,”钱进紧接着的话像一盆冷水浇下,“这不是收你们的礼。”
“实话告诉你们,这东西恐怕有问题,作为咱市供销总社外商办主任我得弄清楚,弄清楚这贴着中央供销总社标签的‘珍品’,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他目光扫过两人瞬间僵住的脸:“突击队的事,按规定办。该推荐推荐,该审查审查。”
“但这有个前提,刘干事,您是咱泰山路的人吗?我们劳动突击队的全名可是泰山路劳动突击队!”
刘干事努力的辩解:“孩子他妈其实是泰山路的……”
钱进问道:“那你儿子的户口呢?在泰山路吗?”
刘干事不说话了。
钱进只好恭请他出门。
送走失魂落魄的两人,客厅里安静下来。
魏清欢看着丈夫紧锁的眉头和桌上那个刺眼的红盒子,轻轻叹了口气:“真要留下?这烫手山芋……”
“烫手,才更要拿稳。”钱进用官腔回了一句,然后冲媳妇挤挤眼,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哥有数!
他回到书房坐到书桌前,拉开了那盏绿色罩子台灯的开关。
顿时,昏黄的光晕立刻照亮了桌面上一小片区域,将那血红的纸盒映衬得更加诡异。
他小心地打开盒子,里面铺着廉价的黄色绉纹纸,托着几盏干枯、颜色呈暗红褐色的盏状物。
这就是所谓的血燕窝了。
燕窝边缘颜色并不均匀,有的地方颜色深得像凝固的淤血,有的地方则浅淡发灰。
他拿起一盏,入手轻飘,对着灯光细看,那红色像是浮在表面,内部纹理模糊不清,透光性极差。
他凑近深深嗅了一下,一股难以形容的、混杂着微腥、土腥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类似氨水的刺鼻气味钻入鼻腔,绝不同于他记忆中任何优质干货应有的清润气息。
“媳妇儿你帮我找找,看有没有夹带什么单据、说明。”钱进一边仔细查看燕窝本身,一边吩咐。
魏清欢依言翻找盒子内外,只在一层绉纹纸下发现一张折迭的小纸片,上面是油印的、同样中英文混杂的“食用说明”,字迹模糊,英文部分语法都有问题。
钱进找生产厂家、出厂时间这些硬性标准。
毫无所得。
“看来是‘三无产品’的高级版了。”
钱进冷笑一声,小心地掰下极小一片碎屑,放进书桌抽屉里一个空的小药瓶。
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不仅仅是包装和外观。
直觉告诉他,这盒“血燕”如同一个精心设计的迷宫入口,而迷宫深处,可能盘踞着难以想象的怪物。
他现在是英雄,需要打怪才能升级。
所以面对强大的怪物,他毫不畏惧,反而期待能打出多少经验值来。
供销总社的资料室对钱进这样的业务骨干是敞开的。
年初八,外商办依旧忙碌如战场,钱进却利用午休和工作间隙,一头扎进了资料室那散发着陈旧纸张和油墨味道的幽静空间。
他首先调阅了近半年来所有与“燕窝”、“马来西亚”、“滋补品进口”相关的供销系统内部简报、调拨通知单复印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