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商汤放桀,周武伐纣,皆言‘顺天应人’;陈涉揭竿,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这青州城不过是天下浊流的缩影,慕容之流鱼肉百姓,天子脚下又何尝不是豺狼横行?”
“我花荣愿效沛公斩蛇,学黄巢冲天,以枪为笔,血为墨,在这世道上重写一篇《大风歌》!”
吴亮听闻花荣所言面色骤变,沙哑道:
“将军慎言!
此等狂悖之语……”
“狂悖?”
花荣踏前一步,“屈平大夫‘伏清白以死直兮’,陈汤将军‘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太史公受宫刑而着《史记》,为后世立镜;武乡侯临危受托孤之重,鞠躬尽瘁以复汉室。
古之仁人志士,哪一个不是将大义置于生死之上?
尔等读圣贤书,若只为保全身家,与那瓦釜雷鸣何异?
吴兄若惧牵连,便将今夜之话烂在腹中。
但花某此心,已如离弦之箭——纵粉身碎骨,也要为天下百姓劈开一条活路!”
吴亮本想斩断与花家的关系,而花荣却说出大逆不道的言语,让吴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随即花荣又说道:
“吴兄可曾细品《春秋》微言?
董生云‘正其义不谋其利,明其道不计其功’,左氏笔法藏锋于简牍,字字皆为天下立心。
此等史家孤诣,岂止是录旧闻、记故实?
分明是以刀笔为剑戟,斩尽世间不平事!”
他忽而起身,“昔屈子行吟泽畔,叹‘长太息以掩涕兮’;贾生过湘吊古,悲‘世溷浊而不分兮’。
千百年间,多少仁人志士为苍生泣血?
尔等既读孔孟之书,习圣贤之理,安能效阮籍穷途之哭?
岂不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吴亮听闻后,垂眸望着身上的官袍,声若游丝:
“吾乃山野鄙夫,幸沐天恩,方得跻身簪缨之列。
知府相公行事虽有乖张,然宦海浮沉,纲纪如渊。
吾辈蝼蚁之躯,唯愿夙兴夜寐、奉公守职,或可稍慰圣眷,不负这身官袍。”
花荣却突然仰天大笑道:
“忠者,非桎梏于一家一姓的愚忠,当如诸葛武侯‘鞠躬尽瘁’,效郭令公汾阳郡王‘再造王室,勋高一代’,亦如寇忠慜公力排众议,挽澶渊之危局,扶社稷于将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