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水园。
卢渊明背负双手,站在窗前,望着院内怔怔出神。
只待听到身后传来恭敬叫声,卢渊明才回头看了一眼。
山南道副使郑硅正躬身站在后面。
“如何?”
“回相爷,姚家那几个人应该是确实不知道云山公的行踪。”郑硅眉头微锁,“从昨晚开始,一直让人审到现在。特别是那个叫黄翠的女眷,她是姚家媳妇,对她用了十几种刑法,丢了半条命,却仍旧无法交代出究竟发生何事。”
卢渊明目光锐利,问道:“如此说来,姚云山是在全家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而且他还是在重病卧床不起的情况下,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消失?”
郑硅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应答。
但他微一沉吟,还是小心翼翼问道:“相爷,您昨晚让门下前去探望云山公,是否。。。。。是否早就对他不放心,觉得他那边会有什么事?”
卢渊明缓步走回椅边坐下,轻叹道:“庞敬祖那老东西一副臭脾气,非要在商会搞事,甚至得到一群人支持。这要是真被他在商会得逞,拿了会长的位置,就算他查不出会银的真相,却也定会阻断会银的来路。”
郑硅有些奇怪,心想不是在说姚云山吗?怎么老相爷会扯到庞家身上?
但他只能道:“庞敬祖不知天高地厚,已经得到了教训。”
“老夫其实也不想将庞家赶尽杀绝,但凡此人稍微知道一点好歹,老夫也会手下留情。”卢渊明叹道:“但他的性子太刚烈,又以为庞家是山南豪族,而且与姚家是至交,绝不会落入家破人亡的境地。。。。。。!”
郑硅心想你这位老相爷出手可从来不会手软,此刻又何必一番遗憾感慨。
但他自然也听出,卢渊明提到庞家,还是一句“与姚家是至交”。
“相爷,您是觉得因为庞家一案,云山公。。。。。会对相爷心存不满?”郑硅皱眉道:“难道他确定庞家的案子与您有关系?”
卢渊明轻笑一声,道:“你还真当姚云山只是一个书呆子?咱们这位云山公在朝为官几十年,致仕之时,早就是国子博士,距离国子祭酒一步之遥。他在国子监前后三十多年,担任国子博士就有十七年。你觉得他为何会始终没有坐上国子祭酒的位置?”
郑硅疑惑道:“门下也是奇怪。按理来说,以他的资历,坐上祭酒的位置绝非难事。而且当时相爷还在朝中,你们都是出身山南,他但凡向坐上祭酒的位置,向相爷表露一二,相爷也能轻而易举帮他实现愿望。”
“他没成为祭酒,道理很简单,只因为他自己不想。”卢渊明轻叹道:“姚云山在朝几十年,为人却是低调异常,甚至让人忽视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但在老夫眼中,他却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相爷为何这样说?”
卢渊明淡淡一笑,“姚云山是国子博士,在国子监内,一人之下百人之上。可真要论起来,后来那些祭酒,又有哪一个资历胜的过他?他在国子监后来的这十几年,名义上是一人之下,但实际上他说的话可没人敢反驳。可是国子监出了岔子,朝廷都是直接问责于祭酒。”
郑硅明白过来,道:“实际掌理国子监,但担责却让祭酒去承受。原来如此。。。。。,相爷,如此看来,云山公还真不是寻常之辈。”
“国子监每年收编三百学子。”卢渊明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缓缓道:“姚云山实际掌理国子监至少也有十年,这十年内在国子监的学子,当然都会以姚云山的门生自居。你虽然不是国子监出生,但应该知道,能入国子监的子弟,非富则贵。姚云山当年也是从山南提携了不少有真才实学的世家子弟进入国子监。。。。。。!”
郑硅脸色一紧,低声道:“相爷,国子监出身的山南子弟,但凡回到山南的人,相爷也都是对他们颇为重用。这里面有些人还担任了地方要职。。。。。。!”
“所以老夫从来没有轻视过他。”卢渊明目光锐利,“如果他对老夫忠心耿耿,山南世家同气连枝,那自然是铁板一块,无人能够撼动山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