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烤兔子吃。”
说完,他不再看苏奶奶,也没回答她的问题,径直走向了屋檐下挂着的剥皮小刀。
苏奶奶看着孙子沉默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的话最终还是堵在了喉咙里。
唉……
她心里明镜似的。
哪是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老旧规矩。
这孩子,是被那些所谓的“徒弟”
给伤透了心啊。
当年,她那老实巴交的儿子,苏牧云的爹,就因为懂点拳脚,收了几个村里的后生当徒弟。
平日里,“师傅长师傅短”
的叫着,逢年过节也提着东西上门。
可谁知道,运动一来,风向一变,就有人眼红,想给他扣个“破坏生产”
、“拉帮结派”
的帽子。
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受过恩惠的徒弟,为了撇清关系,竟没一个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颠倒黑白!
虽然最后,那帽子没扣严实,侥幸躲过去了。
可她儿子,心气儿高的一个人,哪里受得了这种背叛和冤枉?
从此一蹶不振,整日借酒消愁,没过几年,就把自已给喝死了。
她那可怜的儿媳妇,苏牧云的娘,又当爹又当娘,操持家务,下地挣工分,硬生生累垮了身子。
前几年,也撒手去了。
苏牧云小小年纪,就亲眼看着那些曾经恭恭敬敬喊着他父母“师傅”
、“师娘”
的人,转眼之间,就换上另一副冰冷甚至险恶的嘴脸。
这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他比谁都看得透彻。
他哪里还肯轻易相信外人?
又怎么可能,再把苏家祖传的拳法,教给那些不知根底、随时可能反咬一口的人?
他这是怕啊。
怕再走一遍他爹娘的老路。
苏奶奶心里明镜似的。
这孩子,是打算让苏家拳,跟着他一起,彻底埋进土里了。
*
院子里,很快弥漫开烤肉的焦香。
苏牧云手脚麻利,没一会儿就把两只野兔收拾干净,架在火上烤得滋滋冒油。
他把烤得外焦里嫩的一只兔子撕下来,放在碗里,端给了苏奶奶。
“奶奶,您先吃吧。”
剩下那一只,他用干净的油纸仔细包好,放进另一个干净的大海碗里。
然后,他端着碗,走出了自家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