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忘不了当时纪泽看她的眼神,好像是拆穿了她嫁给他的用意。
那种果然如此的讥讽。
带着上位者对下位者的轻蔑。
然后在讥讽过后,用最冷淡的声音拒绝她。
说让温慕善收起她的小心思,娶她已经是还了她爹的恩情,其他的,她不要奢求。
奢求也没用。
纪泽那个时候还很会打个棒子给个甜枣,警告完她还会缓下语气说他以为他们之间青梅竹马,是不掺杂那些利益上的东西的。
所有人都说她图他这图他那,只有他自已知道,他们是有感情基础的。
不然他也不会履行承诺娶她,而不是选择退亲换另一种方式补偿温家。
所以她别让他失望,别变成另一副市侩模样……
这都是纪泽当时对她说过的话,拒绝就拒绝,还讲了一堆大道理侮辱了一下她的人格。
好像只要她开口要好处,那他们就不再是纯粹的夫妻。
她就是贪婪,就是市侩,就是趴在他身上的吸血虫。
温慕善一开始恋爱脑上头,很怕纪泽像他说的那样误会她,在纪泽面前极力自证自已是纯粹的,纯粹的爱纪泽,纯粹的不求回报。
可后来……
当她发现纪泽能照拂家里人,能二话不说就帮亲戚安排工作,却唯独在她这儿,她提都不能提一句帮帮她娘家后……
温慕善一下就悟了。
她是恋爱脑,她不是没有脑。
纪泽的话一开始还能唬住她,可当纪泽一次次为了别人破例,那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就显得特别可笑了。
不仅可笑,还讽刺。
所以她很早就看明白了,纪泽不过是在用语言绑架她,希望她当个保姆当个傀儡。
默默付出,永远都不要要求回报,不然就是不纯粹,就是对他有所图。
对于这样的男人,她还能有什么指望?
这也是为什么文语诗后来会在家信上看到千篇一律的‘一切都好’的原因。
因为温慕善已经对纪泽彻底失望了,她知道自已哪怕说一切不好,纪泽也帮不上她什么。
那哪里是一封封家信,那分明就是一个麻木的怨妇习惯性的回复模板。
纪泽就好像她的上司,大老远高高在上写信回来问她家里好不好。
她收到信,为了减少麻烦,干脆按照模板回一封——一切都好。
不这么回不行啊,她温慕善也要脸,部队里来往的信件是要过检查的,她总不能在信里一顿发疯像个疯婆娘一样骂纪泽吧。
她要是那么干了,部队那边没人会向着她说话,他们只会以为她熬不住和丈夫两地分居的苦,同情纪泽家有悍妇,悍妇理解不了他们的工作性质。
她不想用自已的崩溃去成全纪泽的好人缘。
思绪回笼,温慕善眼里有自嘲一闪而过。
她没想到自已上辈子麻木的应付竟然成了文语诗认为她性格清高的佐证。
可真够讽刺的。
她的沉默带着一种诡异的,只有她自已懂得的黑色幽默。
却不料这沉默看在文语诗的眼里,却成了她对文语诗的评价并不认可。
文语诗:“你觉得我说的不对?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评价,尤其还是不算褒义的评价,你肯定是不认可的。”
“但事实证明,温慕善,你就是清高到有些天真。”
事实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