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退回车厢,目光落在季青妩泛红的眼角上。
他看着她,忽然伸手,拇指重重擦过她湿润的眼尾,力道大得仿佛要蹭破那层娇嫩的肌肤,“哭成这样,还有心思管闲事?”
季青妩被他弄得往后退了退,她轻轻抬手将他的手撤了下来。
萧承抬起另一只手掐住季青妩的下巴:“要救?”
季青妩瞥了眼凶神恶煞的壮汉以及雪地里的柔弱书生,头还没点到底,却见萧承已经转向窗外,修长的手指敲了敲车壁。
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侍卫,奉原带人上前询问,很快折返回来说道:“是附近的地痞,咬定那书生偷了东西。”
这时,那书生已利落地捡起画筒,优雅地站起身。
他拍了拍衣袍上的积雪,朝马车深深一揖,声音清朗:“在下康俞,多谢两位仗义援手。”
季青妩这才看清他的样貌——约莫二十出头,身形清瘦,眉宇间透着股读书人特有的文气。
“康俞?”
季青妩目光落在竹筒上,轻声问:“可是画《春山烟雨图》的那位?”
书生原本低着的眼睛瞬间一亮,目光灼灼地看了眼季青妩,又很快垂了下去,他谦逊颔首,声音带着几分惊喜:“小姐竟识得拙作?”
“家父。。。曾收藏过。”
季青妩声音低了下去,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人已经回到了马车里侧。
萧承将季青妩按了回去,看向窗外,眼尾漫不经心地挑起:“既是名士,为何沦落至此?”
康俞苦笑一声,瞥了眼退到一旁的大汉,“说来惭愧。
不瞒二位,前日在茶楼作画时,无意中将几位大人的密谈入了画。
他们派人追讨,我只能躲到西山暂避风头。”
他说着从画筒里取出一卷画轴,徐徐展开:“这便是那惹祸的《茶楼记事图》,公子请看。”
宣纸上,茶楼雅间的场景跃然纸上。
画上确实有几个官员模样的人在密谈,笔触细腻栩栩如生。
萧承扫了一眼,声音冷冽:“你倒是有胆识。”
康俞不卑不亢地拱手:“在下不过是如实记录所见所闻。”
季青妩在车厢里悄悄打量着这位书生,见他虽衣衫单薄,举止却从容有度,颇有一番傲骨。
她忍不住轻声道:“康先生的画。。。很传神。”
萧承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目光有些玩味,他突然转头朝窗外朗声道:“康先生可会画人像?”
“略通一二。”
“内子近来想画幅小像。”
萧承说着,目光扫过季青妩,“若不嫌弃,便请康先生移步府上。”
季青妩一怔。
萧承从未在外人面前如此称呼过她。
她抬眼望向萧承,却只看见他冷峻的侧脸,脸上依旧让人捉摸不透。
康俞闻言,微微躬身,姿态从容不迫:“承蒙公子抬爱。”
他抬眼望向远处山峦,眼中闪过一丝欣喜:“西山景致确实绝佳,这漫山积雪映着红梅,正是作画的好时节。
昨日刚得了一幅《西山雪景图》,若夫人不嫌弃,改日可一同品鉴。”
季青妩刚要开口应下,萧承的手指已经重重地按上了她的腕间。
康俞似乎察觉到微妙的变化,立刻垂下眼帘,语气变得更加谦逊:“当然,一切听凭公子安排。
在下虽技艺粗浅,必当竭力为夫人绘像,不敢有丝毫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