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妩紧紧攥着车帘,夏萤是她从前在季府的贴身丫鬟,虽不如春芽得她心,却也是伶俐懂事,做事妥帖。当初她央求萧承将云喜阁的一众仆人救出时,本以为他只会带回几个近身伺候的,却没想到他竟将所有人都安置妥当——唯独少了夏萤。
"不是说是染了瘟疫没的吗。。。。。。"
她喃喃低语,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那个笑着为她梳发的丫头,那个总给她收集话本子的丫头,怎么会活生生地跪在这街头乞怜?
季青妩猛地就要起身下车,却被萧承一把扣住手腕。她仓皇抬头,萧承早已隐去眼底的寒意,望向季青妩时又换上了温柔笑意,还安抚般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奉原。"
他叩了叩车壁,声音平静。
黑衣侍卫立刻领命而去。季青妩望着奉原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眼萧承含笑的眉眼,终是慢慢坐了回去。透过车窗,望向外面那个熟悉的身影。
夏萤虽未见过奉原,但碰到个似乎是来解围的,反倒蹙了蹙眉。她借着拭泪的动作,余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街角,待瞥见那辆华贵马车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得色。她立时扑倒在奉原脚边,连带着声音都凄厉起来:"这位爷行行好!"
奉原很快来回话,还未开口便被季青妩急急截住:"当真是夏萤?她怎会在此?"
奉原下意识地先瞥了眼萧承,得到默许后才垂首回禀:"属下原不认得此人,但那丫鬟自称是夏萤,说是因偷盗主家。。。。。。"
"偷盗?"季青妩蹙眉,声音也冷了下来。乱世中人命如草芥,何况是无依无靠的姑娘家,纵是做了这种事,又何尝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
奉原立刻解释:"那丫鬟说,她后来的二主子也遭了难,才沦落街头。为求活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萧承。。。。。。"季青妩深深叹气,目光锁在窗外那道瘦弱身影上,手指下意识揪住了身侧人的衣袖。
萧承自是想斩草除根,夏萤此刻拦车,必有所图。投毒?行刺?他自然也知道,季青妩心软,定要将这夏萤带回去。
他对上她的眸子,嘴角噙着笑。季青妩不知他心中所想,只看见他低头看着自已,眼神是温柔缱绻。
"季家的旧仆你都安置在了西山别院,不如把夏萤也。。。。。。"她声音渐渐软下去,特意带着娇态,眼神亦眷恋地看着萧承,又轻轻晃他手臂。
萧承心中愉悦,反手扣住她作乱的手指,话语间添了几分柔和:"好,不如将她安置在旁,就城郊的庄子上。那儿清净,你看她满身是伤,正好养病。"
他语气温柔,手指却已捏得季青妩指尖生疼。她眼中漫起一层水雾,抽出手来抚上他眉间,语气也软下来:"那儿太远了,要不就在别院旁安置个偏院,叫她住下,你看如何?过些日子我得了空,再去看她。"
萧承眉心舒展开来,"城郊庄子有温泉,最适合养伤。"他指尖在她腕间轻轻画着圈,"你若是想见她,我陪你去便是。"
他二人言笑晏晏,在旁人看来,仿佛夏萤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甲。而此刻的夏萤跪伏在茶楼门口,紧紧咬着牙关,眼中漫起一层又一层伤色。
她自小在府中长大,日日随侍小姐身旁,陪小姐品茗、听戏、看杂耍,偶尔还会下厨炖羹汤。不知何时,春芽顶替了她的位置,连小姐也渐渐疏远了她,甚至弃了她。
她原本还存着些念头,幻想等主家一切都好了,自已还能回到小姐身边。如今,连这点念想都没了。夏萤的希冀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