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萧伯梁先到的,是他的管家。
管家领着十来个仆役将萧伯梁的物件一一搬了来。
季昭寰冷眼看着那些箱笼,面露讥诮。她虽是萧伯梁囚禁的人,可他到底也是堂堂将军,竟连声名都不顾了,把贴身被褥都搬了来,这算是个怎么回事?
她双手抱臂,倚在廊下,看着一排排家什在院子中一字排开,眼见着仆役们一个个眉开眼笑地搬东西,便冷冷地道:"萧大将军这是何意?将军府在城内宽敞气派,这宅子小,放不下将军的大件。难不成将军是打算屈尊降贵住在这里?好歹该知会我一声。"
那管家脸上便笑呵呵的,道:"这宅子是陛下所赐,自然该常来照看。只是将军今日军务繁忙,特命老奴先来打点。"
她只觉好笑,"将军府在城内,这宅子在城外,劳烦管家走这一趟,实在辛苦。"
那管家见她这般说,便斟酌着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此处虽偏了些,却僻静安稳,将军向来喜爱清净。再者,眼瞅着就要过年了,街巷市井难免杂乱了些,将军是武将,难免要防范一些宵小。"
季昭寰瞧着萧伯梁那副做派,早猜到他要来此住下,只是没想到对方忍了几日,终于憋不住,要搬来住。
她笑了笑,也不看管家,只吩咐了身边小婢:"此处虽偏,但将军既然来住,自然是要将将军伺候舒坦了。"她继续吩咐,竟如主人家一般,"此处宅院狭窄,将军行李众多,便委屈将军住西院吧。"
季昭寰抬了抬下巴,又转身对管家道:"如此,便劳烦管家将萧大将军的铺盖都搬去西院,好好安置。西院幽静,虽没有主院宽敞,但是东西齐全,将军夜里安心歇息,没有旁人的打扰。"
西院与季昭寰住的主院隔着一道廊。主院外的院子开阔,用白玉石沿镶嵌了半边水渠,假山与池水相互辉映,院中种满一树红梅,暗香浮动,美不胜收。
而西院那边,虽也种满了一院的花草,但院中却无大型装饰,只简简单单地放了个亭子。
管家听得额上沁出细汗,但见她执意要将主人打发到偏院去住,也不敢说什么,只着人将萧伯梁带来的东西一一搬去。
季昭寰说完,便转身欲走,却又听那管家恭敬道:"旁的倒没什么,只是将军吩咐,主院的书房他要暂用。"
季昭寰停住脚步,回头将那管家上下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语气不善:"他用我的书房,我用何处?"
管家似乎早有准备,连犹豫都没有,便道:"偏院已为姑娘另辟了一处书房,采光也是极好的。"
季昭寰看着他,心中好笑。她原以为萧伯梁憋着一肚子坏水,要住进主院,将她的院子占去,没想到对方竟是在书房上打主意,在她眼皮子底下用功,是特意来监视人的。她倒不知,她的书房原来还有一处。
她深深看了管家一眼,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既是将军要用,便给将军用吧。"
说定了此事,季昭寰未再多言,头也不回地进了房中,一头倒在了床榻上。
萧伯梁带来的东西不少,光是箱子就拖了两车。瞧着那阵仗,不知是常住还是长住。
她心中明白,萧伯梁存心与她作对,不让她有喘息的机会。她虽嘴上不饶人,却也时常感到寄人篱下。
从前在季府,她是季家大小姐,前途一片光明;后来她是皇妃,更是无上荣光;而今,她被限制在这一方宅院里,连是否活命都要看萧伯梁的心情。
她虽不忿,却也只能认了。
一整个白天,季昭寰都昏昏沉沉地躺着,到了晚间,却忽然胃口大开。
她吩咐小婢:"去备些吃食来。"
小婢有些犹豫:"姑娘,可要等将军一道用饭?"
季昭寰半闭着眼:"吃食等他做什么?他不来,难道便不吃了?他若饿了,自会在西院用饭。往后都不必等他。"
小婢闻言,忙出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