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泓瑞一直没有来信,霍景尧都从江南回来了,他依旧没有写信过来。
“买来的绣娘已经全部交给半夏姑娘了,生丝和绢丝则命人运到李东家的织布坊去了,这是这一趟的盈利,燕小姐你看看?”
霍景尧将一张银票和账本推了过来,燕惊澜接过,翻了翻,确认无误后便放到了一旁。
霍景尧看她心不在焉的:“燕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六殿下有没有消息?”
“倒是没有……他每次出门都不会特意联络我们,除非遇到了什么事情。”
燕惊澜绞着手帕,没有被安慰到,反而觉得十分不妥:“可是,他连信也不给我写。”
从前虞泓瑞在京中的时候,两人天天见面还偶尔会有信件来往,这会儿在外面,见不到面了,反而连封信也没了。
这不对劲,很不对劲。
霍景尧看她的脸色,沉默半晌,吐出一句:“你们俩莫非……”
“嗯?”
“莫非,你们真的是两情相悦?你这会儿没了他的消息,寝食难安,犹如犯了相思疾。”
燕惊澜被他说蒙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呢?我只是担心他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以我们的关系,他不可能走了这么久,却连一封信也没有给我。”
虞泓瑞与燕惊澜的关系——互相利用。
每回虞泓瑞遇到工程上的问题,为了寻求新的建筑方法和建筑理念,都会先问问她的建议。
按理说修筑黄河堤坝这种事,虞泓瑞更应该写信过来问她会不会筑堤坝才对呀。
正如燕惊澜所想,虞泓瑞到汴州后,果真遇到了问题。
他一到汴州,便立刻到决堤的黄河口去查看,此地知府已经开始安排人救灾了,救援工作做得十分有条不紊,训练有素。
黄河年年决堤,当地百姓已经习惯到麻木了,愿意搬走的,早就背井离乡,到别的地方去谋生了。剩下的留在这里的,要么等着哪一天被洪水卷走,要么等着洪水退去后饿死。
查看地图后,虞泓瑞发现附近州县还有几个堤坝容易发生决堤,当下便带着工部的官员快马加鞭过去探测。
结果这不看不知道,一看,触目惊心。
本该用来阻挡黄河决堤的堤坝,却用了最劣质的材料,泡水容易断裂的麻绳捆着松散的沙石,在朽木的支撑下,摇摇欲坠地驻守在黄河边上。
“把账册拿来!朝廷每年拨下大量的钱粮支持修建堤坝,怎么用的是这种材料?”虞泓瑞面具底下的眼睛燃烧着熊熊烈火,气势骇人。
当地的知县送上来账本,翻开一看,年年修筑黄河堤坝,用的材料皆是最好的圆木、巨石和藤笼等等。
“真是岂有此理!”
因为常年接触工程,虞泓瑞心里很清楚,这些用料的价格差距,左右手倒腾一下能够出多少油水。
当地的官员怕是觉得,反正都会被黄河水给冲走的,用好一些的料子和差一些的料子又有什么区别,与其让这些钱打水漂,不如换成劣质材料,让他们从中赚一把呢。
于是虞泓瑞下令彻查,定要拔出萝卜带出泥,凡是利用黄河水灾挣钱的官员通通都不放过。
可谁知,他才下令的当天夜里,黄河再次决堤,虞泓瑞连夜赶到黄河边上查看情况的时候,忽然被人推了一下,瞬间掉入汹涌的河水,被黄河给卷走了去。
燕惊澜最近十分心神不宁。
从前她心神不宁的时候便会做梦,反反复复地做那个被燕岁安烧死的预知梦。如今事事顺利,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那个梦了。
一天午后,她却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兰香忙过来,用手绢给她擦脸上的汗水,心疼不已:“小姐又发梦魇了?”
燕惊澜后怕不已:“我又梦到了别的东西了。”
兰香陪着她在金光寺度过了三年,知道她时常会做噩梦,但是并不知道她做梦的内容。
如今燕惊澜说了,她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只能不停地用水打湿手绢,给她擦脸,凉凉的手帕擦去汗珠,带走了午后的暑热,带来一丝凉爽。
燕惊澜看着午后骄阳似火,喃喃地说了声:“已经夏天了。”
“才过端午,过会儿小暑了才热呢。”
“你去将水井里的西瓜给捞出来,给祖母送一块过去,再分一半给院里的丫鬟妈妈们解解暑,完事了叫桂香进来伺候笔墨。”
兰香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