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一时期俄国贵族乃至普通民众的家庭关系是什么样子,简单来说,父权制。
包括在宗教当中,东正教强调家庭的神圣性,将家庭视为“小教会”,父亲作为家庭的“牧首”负有重要的精神和道德引导责任。
一般来说,在相对保守和以农业为主的社会中,家庭往往是社会秩序、代际传承等很多东西的重要载体,尤其在贵族和农民阶层中,家庭的延续、荣誉和财产至关重要。
正因如此,在这一时期,父亲和他的子女乃至妻子的关系,在很大程度上都是等级森严、强调服从和权威,父亲的意志就是法律,子女尤其是享有继承权的儿子,必须无条件服从,挑战父亲的权威往往会被视为大逆不道。
从这个角度来看,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在封建时期,基本上也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这一套,只是可能侧重点会稍稍有些不同。
不过这种东西大体上是这样,但有些时候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或许还是要看各自的秉性。
毕竟即便是在后世,依然有人在坚持某种家庭秩序、强调自身的权威,而在如今的俄国,自然也有相对比较尊重子女、跟子女关系不错的家庭。
在这方面,娜佳的父亲丹尼列夫斯基将军就是一个还不错的例子。
如果按照现在一般的贵族家庭关系来说的话,父子关系常常比较疏远和正式,父亲通常不直接参与幼儿的日常抚养,这些往往由母亲、保姆和家庭教师负责,儿子在成长过程中会逐渐与父亲接触增多,但关系往往基于礼节、责任和敬畏。
父女关系就更不用说了,接触更少,且往往是以礼节性问候为主。
但将军的话,或许是因为子女比较少又或许是因为天性使然以及受到了欧洲的风气的一点影响,总之将军对自己子女的成长还算关注,并且在对待子女的很多问题上都表现得比较开明,关系也比较亲近。
而如今在他们家,只有娜佳还住在家中,那么将军平日里跟娜佳的交流自然就更多了一些。
至于最近一段时间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当他得知自己的女儿跟那位他近来很是喜欢的作家有书信往来的时候,他就更是常常跟娜佳交流一些对于那些的观点,并且期望能从娜佳那里得到那位年轻作家对他的意见的看法。
让他主动去跟那位年轻作家表达意见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首先年纪在这,其次他好歹是一位将军,在圣彼得堡这么多年,花了那么多钱,结识了那么多人,对一位青年表现得那么殷勤可是万万不能的事情。
于是他常常是不经意地说道:
“我认为我这样的观点即便是作家本人都会同意的,我亲爱的娜佳,你说对吗?”
“相信按照我的思路来,这篇一定会更上一层楼的,你觉得作家本人会这么想吗?”
“亲爱的娜佳,你来听听我改编的这个开头怎么样,唉,要不是我年轻的时候一心想要为我们俄国和皇上出力,现在说不定都没这位作家什么事了!”
越听越觉得不太对劲的娜佳:“???”
对于将军的那些评价,米哈伊尔在知道后当然不可能在信里面直接取笑人家的父亲,于是只能含糊两句,偶尔还会夸上一句见解独到。
而娜佳为了不让自己的父亲难堪以及保持米哈伊尔在他那里的好印象,她自然也是又将米哈伊尔的话给稍微加工了一下,只是岂料将军除了对米哈伊尔好感大增以外,也是在这个年纪突然对文学有了不小的兴趣,用他的话说就是:
“你知道,到了我这个年纪和我这个地位,要做的事情有那么多,时间却又那么少,偶尔的闲暇光是用来参加舞会、去一去剧院听一听音乐会都有些不够用了,有哪来的耐心去看那些长篇大论的文字呢?不过最近有些作家写得确实有意思,而且我试了试发现也并不难,或许我也能和那位作家一样,只需要稍微花点精力便能成名吧。
那样倒是也不错。”
娜佳:“。”
对此娜佳只能说,祝自己的父亲成功吧。
那么言归正传,当最新一期的《现代人》发售后,将军大抵是还惦记着上次长篇的剧情,再加上没有太过重要的事务,因此竟然颇为难得的跟娜佳一起看起了米哈伊尔的。
之所以惦记,当然还是因为上一期的剧情,大致来说就是那位诚实的管家被那位公爵给深深地侮辱了,于是坚持要同那位公爵打官司,但偏偏他的女儿,却是难以抑制心中的某种冲动,跟公爵的儿子私奔了。
对于这段情节将军可谓是颇为恼怒,除却痛斥这个女儿的行为不检点以外,也是看那个公爵的儿子颇为不顺眼。
里似乎算是明褒暗贬:
“他幼稚得和年龄不相称,对于人情世故几乎是一窍不通;不过他就是活到四十岁看来也依然会一窍不通的。像他这种人仿佛命中注定一辈子都长不大。我觉得,没有什么人会不喜欢他;他会像孩子一样博得您的怜爱。”
但将军却是对于这个人物展开了自己的预言和批判:
“这种孩子气的家伙难道能指望得上吗?要我说看上这样的人,这个姑娘的这辈子算是毁了。要是碰上这样的人,我宁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书中这位善良可怜的平民作家,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娜佳:“!”
虽然当时很想来上一句“真的吗?”,但想了想事情终究还不明朗,娜佳倒也没这么胆大。
正是由于这种气愤,将军一边向娜佳传达:
“一定要快点出现一位公正的将军!惩罚这位不检点的姑娘,但也要将她重新送回她父亲的身边,至于这位公爵和他无能的儿子,就应该让皇上来没收他的家产然后奖励给这位严明的将军!”
一边等待着最新的内容。
听得出来,将军确实已经看进去了,并且因为叙述的影响,将军由原来的各打五十大板已经变成了具有一定的倾向。
当然,也有可能是将军单纯地馋别人的家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