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丝柔软的触感让他惬意地眯了眯眼,可那繁复的发髻和上头的簪钗却有些碍事,于是他一抬手,便将那些首饰都给拆了下来。
金光闪闪的步摇被丢至一旁,与滚落在地的酒壶碰在一起。
伴随着“叮”的一声脆响,苏妙漪一头乌润的长发散落而下,披垂在了肩上和容玠的衣袍上。
“……”
苏妙漪此刻终于确信,容玠的确是醉了。
她挣扎了一下,刚想将他推开扶稳,却被容玠揽住了肩。
“祖父拿着这龙头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这龙头杖是赐给容家的殊荣,是要他上打不肖王孙公子、下打弄权奸臣,身为容氏子孙,便不能辜负这份殊荣……”
停顿了一会儿,容玠收紧了揽着苏妙漪的手臂,声音却很平静,“可最后,祖父没能除奸臣诛妖邪,反倒被魑魅魍魉所害。而讽刺的是,诛邪的龙头杖也落到了奸邪手中。”
苏妙漪咬咬唇,原本要推开容玠的手落下来,却是安抚地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其实直到今日,我心中仍然没底……”
容玠声音轻飘飘地,和苏妙漪的发丝一样被夜风吹起,又落下,“连祖父都做不到的事,难道我就可以吗?”
苏妙漪默然片刻,忽而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容玠,你相信天命和气运吗?”
头顶久久没有回音。
“你或许不信……”
苏妙漪自顾自地说道,“楼岳今日将这龙头杖当作赠礼送于你,虽然他是为了羞辱你、激怒你,可我却觉得未必是坏事。”
“……”
“从前他能赢过你祖父,未必是他真的有多厉害,不过是时也命也。可今日,他将这龙头杖交还给容家,交还给你,便是拱手将气运送给了你。”
苏妙漪目视前方,望着远处汴京城的阑珊灯火,笃定道,“容玠,如今天命在你,谋事在你。”
云开雾散,月光皎皎。
容玠眸光闪动,眉宇间的犹疑和阴霾也不自觉淡去。
苏妙漪说话,总是有种莫名的力量。不论说什么,不论是说神还是道鬼,竟都能让人觉得前路昭昭、充满希望。或许是因为,她自己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做什么都无有不成、无往不克的人……
他笑了一声,贴在苏妙漪耳畔的胸口都微微震动。
“你与江淼待在一处,也学会未卜先知了?”
听出他话语里的调侃之意,苏妙漪暗自舒了口气,知道她过来这一趟的任务已经完成,不过还有一样……
“生辰宴被搅黄了,你晚上都没用几口。所以我让厨房做了吃食,你现在若心情好些了,就用了吧。”
苏妙漪伸手,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拖了过来。她掀开盒盖,将里头的长寿面端了出来。来之前她特意吩咐了老刘头,将面与面汤分开装,此刻端出来混在一起,撒上些葱花,虽简单,香气却格外诱人。
“长寿面,一定得吃。”
苏妙漪推开了容玠,将筷子塞进他的手里。
“不想吃这些……”
容玠望着她,既轻又缓地说了一句。
“那你想吃什么,我叫遮云去吩咐。”
苏妙漪拍拍裙摆,想要站起来。
可刚一动作,手腕却被拉住。
苏妙漪不解地回头,顺着容玠的力道又坐了下来,“怎么了?”
容玠低垂着眼,目光沿着她的眉眼、鼻梁下落,随后停在了她的唇上。
苏妙漪今日用了从前没用过的翘红色口脂,格外艳丽,如同大雪天盛放的红梅,诱人采撷……
还没等苏妙漪反应过来,容玠已经伸手扶住了她的侧脸,低俯下头,含住了她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