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木厅,双脚踏过一块五种颜色晕染的土地,薛向顿住脚,低头,抓起一撮土,没看出有什么异样。
以为是谁的饰品破了,流出这些颜土。
薛向扔掉颜土,阔步离开。
二十息后,一道身影从木厅左侧的假山后显现,正是苏子墨。
他盯着微微浮起的颜土,眸光晶亮。
半盏茶后,薛向行至渡头,才到酉时,天色将暮,但不遮视线。
绥阳湖面,辽阔旷远。
远方,山如雪砌,天苍似抹。
他登临小船,摇桨自划,怡然自得。
他算过账,总请船夫接送,成本太高,购入一条小船,自来自去,待学成,将船转卖,还能卖出买家时的八折,极为划算。
船至湖心,北风渐起,远岸的吊楼、船坞、假山俱杳入暮色。
茫茫湖面,浩渺天地,只余一人,一船。
又行数里,湖心现一黑点,薛向知道那是湖心亭,往返皆遇过。
只是今日,大雪过后,湖光山色中,这墨点一般的小亭,莫名引他游兴。
他摇动船桨,朝湖心亭划去,蓦地想起张岱名篇,朗声吟诵起来。
湖旷山远,回声不绝,宛若应答。
距离湖心亭还剩十余丈,薛向忽然住声,亭中传出袅袅烟气,显然有客先登。
他游兴大减,便待摇桨而返,亭口探出一道青衣身影,“来的可是薛郎君?”
“原来是雪剑姑娘。”
薛向认出那人,正是女冠身边的青衣女。
“我家元君在此,郎君既来,何妨一会。”
雪剑高声道。
薛向不好拒绝,移船相近,从容登亭。
亭中,女冠依旧身着黄裙,白纱覆面,许是仓促间才佩面纱,并不周正。
女冠坐于狐裘蒲团上,对面还设一蒲团,两处蒲团中央,架着一个红泥火炉,炉中碳火正旺,正烹着热茶,袅袅烟气送出清淡茶香。
“见过元君。”
薛向躬身行礼。
女冠摆手,“同是游人,不必拘礼。
你适才念的文章,我听到两句,意趣横生,用字精微。
都说定文做得好,要诗就诗,要赋就赋,可真要出绝顶作品,最缺的还是个人才情。”
“元君论的是。”
“嗤。”
雪剑轻笑,“薛郎君,都到了这里,又不是学堂,作甚还拘着。”
薛向拱手道,“元君教导有方,是我的老师,岂能不尊重?”
尹川先生归来后,黄裙女依旧偶尔代课,只是次数越来越少。
黄裙女摆手,“你复习得如何了?”
“颇有进步,只是依旧艰难。”
“定文写作最讲积累,你的成绩不差,但今年竞争压力大,以我的判断,你在过线和不过线之间。”
黄裙女替薛向分一盏茶,雪剑端起,递给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