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陈妄惊魂未定,对着两边火车瞅了又瞅,明白过来了,既心虚又不好意思,手里那张纸攥得起了皱,“谢谢啊。”
傅玉呈认出那是苏小莹的信,一腔怒火顷刻被浇熄了:“怕你赖在这儿不走,我得亲眼看你上车。”
陈妄正沉浸在背包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对傅玉呈的态度并不往心里去,他扬起信纸笑道:“得有快两年了吧,我妈的手伤怎么还没好,她这字丑得我快不认识了。”
信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字体大得闯出了格子,歪七扭八的,比小学生写的还不如。
大概是两年前,苏小莹写信告诉陈妄,她做家务时手受伤了,停了一切活计,安心在家养伤,握笔受到了影响,字很丑。
傅玉呈迅速扫一眼,撇过了头。
车门开了,队伍流动起来。
傅玉呈撤出队伍:“我走了。”
他对陈妄已经仁至义尽了,如今卸下最重的包袱,一身轻松。陈妄却忽然抱了上来,趴在他耳朵边叫了一声“哥”。
音量大概只够傅玉呈自己听到,带着哭腔的,像孩子一样委屈无助。
傅玉呈刚跑出一身汗,在外面站这几分钟,早就被站台的风吹透了。对温度的渴望远超自己的想象,两只手鬼使神差地搂在陈妄腰间。
“你好好学习肯定能出人头地,”陈妄吸吸鼻子,调整好情绪,“以后不见面了,你也是我的亲人……”
傅玉呈失了神,后面的话再也听不进去了。
这件黑棉衣是他穿旧了扔给陈妄的,为什么抱起来格外陌生,为什么一个成年男性抱起来是软的……
原来拥抱是这种感觉。
他想每天、每时、每刻、每秒体验到。
然而这个想法刚出现,傅玉呈脑海中警铃大作——他绝不让自己被其他事物控制。
拧紧眉毛,傅玉呈满脸不耐地推开陈妄:“行了行了赶紧滚,一个男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
他这一推实在突然,陈妄没心理准备,被书包绊倒了。
陈妄马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对不起啊,我没控制住……”
傅玉呈心烦意乱地摆手,让陈妄少废话。
陈妄把嘴巴抿成一条缝,和刚才一样,随着队伍往前走。他仍旧不回头,好像刚刚那些不舍,那些眼泪都是演戏。
傅玉呈无声嗤笑,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收放自如,陈妄果然会装。
下一刻火车铃响,刺耳的声音使离别变得具象化。
傅玉呈忽而燃起一股莫名的冲动,身体先于大脑行动,抓住了陈妄:“还钱。”
陈妄一脚迈进车厢里,另一脚踩在站台上,略显尴尬:“等我在蓝滨稳住了就寄给你,我肯定不赖账。”
“待我眼皮子底下,”感觉到陈妄在对抗,傅玉呈加重了力道,“还清了再走。”
“啊?”陈妄不明所以。
傅玉呈一副反悔的赖样,凶道:“你没有手机,我也不知道你的新住址,我去哪找你催债?”
“——喂你们两个!还上不上车啦?”乘务员在远处喊,“要关门啦!”
“傅玉呈,我肯定——”
傅玉呈骤然发力,把陈妄拖下了车:“把钱还清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