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勒乌索教授噎住一秒,随即又发出第二轮质疑:“那你有什么依据?就因为这些人身上的虱子少了,你觉得是他跟‘虫子兄弟’沟通的结果?可在那之前你就开始天天用篦子梳头了,我也没见你梳出一只虱子啊?”
菲丽丝再次沉默下来。
她对此也有个猜想,可那猜想实在不好印证,想要最准确的结果就只能打直球亲口去问……
这次还来得及。
“隔离屋”中目前只有一个出现瘟疫症状的人,虽然其中一个人被揍了情况不明,但那个揍人的“冈瑟”菲丽丝还记得,正是之前在船上第一个争着教她罗兰语的络腮胡男人。
冈瑟现在还没有出现症状,也许是潜伏期不能放他出来,但他身体看上去确实不错,应该能给萨瓦托雷修士搭把手。
至于会不会有跳蚤带着病菌从门内出来,叮咬负责门外站岗的人……在经过一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菲丽丝决定牺牲掉自己维持了一路的正常人形象,抱着慷慨就义的决心走向那两个守门人。
“我之前跟萨瓦托雷修士学过一点能阻止蚊虫靠近的祈祷词,你们愿意让我试试吗?”
两个守门人也是教过她罗兰语的“老师”,之前又亲耳听到这孩子是要送到修道院,说不定还是个小修士预备役。
因此,即使他们都觉得“能阻止蚊虫靠近”的祈祷词听上去很扯,还是爽快答应了。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还不到他们胸口的小孩深吸一口气,突然愤怒地做出各种奇怪的手势,同时朝两人大吼了一连串听不懂的话。
守门人:…………
就算没听懂说了什么,人生经验也让他们觉得比起祈祷这更像是在骂人,而且好像还骂得格外脏……
“好了,这样应该就行了,希望能好用……”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那小孩又变戏法般换上熟悉的笑脸,朝他们挥挥手:“如果你们要换班也请告诉我一声。不管有没有用,试试总是更保险。”
“……你刚刚那真的是在祈祷?”
等菲丽丝下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派勒乌索教授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问出与楼上两个守门人相同的疑问:“你说的那是什么语言?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他当然听不懂,这里没人听懂七百年后带着新大陆口音的现代马黎语。
至于内容……不过是些她在日常梳头时对可爱小昆虫产生的关切问候罢了,还是不要说出来污染老年幽灵的耳朵和心灵比较好。
“不算祈祷,但有用不就行了?”
她重重呼出一口,抬头看向天花板。
菲丽丝不信神。
过去她见过太多例子。神没有给公认的坏人带来惩罚,也没有让善良无辜的人得到任何好处。
就像那个曾经在深夜给她开门、给予她帮助的邻居。
那是一对虔诚的老夫妇,因为经常做义工、热心帮助周围所有人,所以即使天天把“吾主”挂在嘴边也没人会反驳或讨厌他们……可就是这样两个纯粹的好人,最后居然是因入室抢劫丢掉了性命,而犯人至今都没捉到……
如果这个世界真有神明,祂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发生?
如果祂真的如此残忍,那用心侍奉这样的神明又有什么意义?
菲丽丝盯着天花板,突然发出一个短促的笑声。
“我从来不信这个世界有神,派勒乌索教授……神从来没帮过我,也没善待帮助过我的人。”
她看向面露诧异的幽灵,嘴角勾出一个自嘲的苦笑。
“但如果……如果萨瓦托雷修士真能平安从那扇门中出来,那我想,我也不是不能信一下他相信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