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
明蕴之觉得裴彧果真刚正不阿,她有些感慨,裴彧以后一定前途无量。
她热情了些:“你可以先试试,如果觉得不好扔掉就是,除了驱鼠虫,像你平日案牍多,易思虑过度,闻这个也可以让你保持清醒,你也不用担心味道刺鼻,因为我还加了茶叶中和辛辣味,你就给它个机会——”
还给它个机会,是给你个机会吧。
“闭嘴。”“兄长当真是这样说的?”她不过是有恃无恐,故意惹些闲气,没指望裴玄朗这个醋坛子能接上什么话,正想在他面上轻啄一记,才贴近他面颊,温热清爽的气息已先一步扑在她面颊。
他含笑望着她,口唇开合,声音也动听:“怎么会不同意呢?”
明蕴之一怔,她随口就能说出很多理由。
譬如沈夫人把世子看得比性命还要紧,她和世子天差地别,哪里般配,又如世子见她多次,也不曾有过什么过界举动……
然而郎君的臂环住她腰身,教她稳稳地坐在他膝上,手掌牢牢摁住她脊背,五指山似的沉重,马车颠簸,她呼吸有些不畅。
他的目光深邃,里面或许有些她自以为的怜爱,说出的话却骇人听闻:“盈盈,你听说过借子么?”
明蕴之骤然一惊,忽略了一只手指在她腰间一挽一松,罗裙就摇摇欲坠。
足见他的灵活。
屋子里和马车都暖和得很,金陵还没到最冷的时候,除去外披,她穿得不算严实。
“夫君,我有点冷。”她心底一阵阵发凉,伸手去捉腰带,另一端却被人牢牢攥住。
背上的力道减弱了些,裴彧轻笑一声,道:“盈盈,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明蕴之声音微颤:“听过,人家说李家二哥成婚之后好几年不生养,偏偏他出去做了几年账房,这中间二嫂就有了……”
她也听过一点乡间的风流事,可是这种话听过就算了,人家夫妻自己乐意,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当真,谁也不会往自己身上想。
他的嗓音有些过于冷静,竟像是在说别人家的事情:“倘若我不能生养,却又不愿声张出去,由兄长代劳当然最好,他同我流着一样的血,孩子生出来更不会有人疑心。”
明蕴之呆呆,近乎失语:“怎么会呢……二郎壮实得像头牛呢,怎么会生不出孩子?”
她不懂医术,没结过婚的男子怎么会知道自己能不能生,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舍得,即便真将妻子豁出去,那她也是人,怎么可能会同意丈夫荒谬的决定?
“或许是那场高热闹出来的祸,盈盈,我当真不能生了。”
他抚过她沾了泪蕴的面颊:“你就会这样坐在兄长怀里,与他燕好,然后为我生一个孩子。”
明蕴之的心悬到了喉咙口,一鼓一鼓,震得她舌底发干,胃里翻江倒海。
她全然乱了,二郎怎么会和她讲这样的话?
今时今日的她拗不过裴家,即便是她以死相抗,镇国公府也不会放弃这个决定。
他们只会要她死,然后再另外选一个出身低微又好拿捏的女子。
一把冰冷的匕首打断了她对日后种种凄惨的预测,她的丈夫不知从哪抽出来,将柄身递到她手上,替她合拢僵住的五指。
“盈盈,你若不愿,就立刻杀了我。”
他熟练地抽去刀鞘,握紧她的手,让刀尖抵在胸口,残忍而从容道:“盈盈,刺进来。”
“郎君,你住手!”
明蕴之大惊失色,她还反应不过来眼前是怎么一回事,他们的关系糊里糊涂,上一刻还紧贴在一起你侬我侬,下一刻就要刀兵相向,她用足了力气回撤,怕一时不慎刺破他胸口,却挣开不了分毫。
即便她不同意,这件事还有别的办法,他们之间也不必立刻死一个的呀!
她全副心神都在匕首上,哪还顾得上罗裙裤袜,舌头和牙齿都在互相打架,不知迸出些什么词才能劝住似乎已经疯狂的二郎。
然而只是挣了几下,明蕴之面色一僵,定定望向丈夫,一脸不可置信。
倒也不必再劝……
他已经先她一步,刺了进去。
尽管只是指腹,可她怯得发颤,只进一个指节也觉得满。
裴彧容她握紧臂膀缓了缓,才平和道:“你当真认不出来我和兄长?”
明蕴之难以置信,他绕了这么一圈吓唬她,就是在吃没影的醋,是他们这对双生子把阿娘吓了一跳,不是她认不出来!
她微微带了哭腔,又有些耐不住地低吟,道:“你作怪就作怪,别在这时候提世子成不成,惹人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