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未能适应强白光,许如清闭紧眼睛,眼球被刺激出生理性眼泪,然后听见许清越拖着脚步声往床边走。
“我不如以前好看了吗。”许清越问。
他不禁怀疑许清越被人夺了舍。
对于外貌,许清越一直很自信——与其说自信,不如说疏于关註。兴许天资绝代的人意不在此,只有他这种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人才成天臭美。
睁眼,许清越蹲在床边,与他视线齐平。像受了重伤仍在家人面前逞强,又隐秘地寻求安慰的猛兽。
“和你好不好看没有关系。”他拒绝安抚。
许清越两手交迭,垫在下巴底下,说话时脑袋一晃一晃:“我时常不确定,你爱的是我这个人,还是你想象中的我?”
“有什么区别?”
他不喜欢这个视角,撑身坐起,也不见羞赧,破罐破摔地任由被子滑落,身上的红痕在白炽灯下清晰可见。
“一个是死人,一个是活人。”许清越仰头看他,像小时候教他分辨水芹和香菜一样耐心,“活人会犯错,会后悔,会有很多阴毒见不得人的心思。”
“哦。”许如清应一声,下床进了卫生间。
至此,许清越才体会到,得到模棱两可的回答有多抓心挠肝。他会难以自控地、翻来覆去地思考那个“哦”究竟有什么深层含义。
而他也有不能说出口的话。
正如上次许如清对他说,爱他早上嘴角挂着牙膏沫的丑样子,他也想让许如清爱他的性格,爱他的为人处世,爱他的穿衣风格,甚至爱他忙碌时憔悴的皮肤。
他想让许如清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喜欢他装出来的完美,和父母生的好皮囊。
但他不是许如清,这样肉麻的话他说不出口。
他在卫生间门口站了许久,既想冲进去死缠烂打地让许如清再看一看他,又想维持“兄长”的风度忍住不去刨根问底。
他站了多久,裏面的水声就响了多久。
期间手机震动,是时飞发来的邮件,上面详细记录了纪有道的开庭审理记录,以及罪行和判刑名录,心中几块巨石才终于落地。
他可以带许如清回家了。
约莫过了四十分钟,水声停了,裏面响起插插销的声音。许清越敲敲门,又不等裏面人回应,擅自推门进去。
“我帮你吹头发。”
“谁让你进来的!”
许如清果然炸毛,他甚至连浴巾都没有围,满身痕迹被热水一激,像熟透的水蜜桃,一碰就能挤出汁水。
被扔了一脸刚用过的浴巾,许清越身上也染上了果香,走到许如清身后,两人一同出现在镜中。
许如清头发湿透,水顺着肩头和脊背弧度滑下,在腰窝裏荡了荡,最后没入股缝。许清越早已穿戴整齐,条纹领带中间被咬得发皱,他没发觉一样绕在颈上,勋章似的展示给别人看。
当然,这个“别人”只有许如清。
“收拾一下,明天接你回”
浴室循环着吹风机的热风,指尖穿插在发丝,许如清瞇着眼不说话。就在许清越以为他要答应时,他讥讽一笑:“我怎么敢拒绝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