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清刚才还很困,现在却睡不着了,他佯装翻身,往许清越那边瞟了一眼。那头亮着,许清越在看手机裏许志才和文艷如的合影。
照片是年轻时拍的,两人大概三十来岁,许清越还没有出生。那时的许志才意气风发,文艷如柔情似水,是郎才女貌的一对神仙眷侣。
没想到后来变成了这样。
面对许清越的哀思,他实在说不出“我弄死你爸”这几个字。盯了几分钟,许如清开口:“你恨我吧。”
“你是我弟弟,”许清越随手关掉手机,并不想让别人知晓自己的情绪,“不管你做过什么,我都原谅你。”
许如清一楞,旋即躺平身体,没头没尾地说:“真爱你的话舍不得打你——换一个吧。”
“不是她打的。”许清越说。
许如清闭上眼,不再说话。
颧骨上的伤一看就是拳头砸出来的,许清越不和别人起冲突,南岗这个地方也没人胆子大到袭击许清越。
被人打了,还要包庇。
他等着欣赏许清越婚后的鸡飞狗跳。
频率各异的呼吸在黑夜裏黏腻地交缠,垂在身体两侧的手被人牵起。许清越动作很轻,试探居多,如果他表现出抗拒的反应,许清越一定立马撤走。
他没有动。
“我妈……”许清越开了个头,又改口道,“我母亲要和爸在一起。”
这是什么话?
许如清没听明白,夫妻两人生活在一起有什么问题?
“文艷如自杀了。”许清越说。
像一只兽爪撕破夜幕,力道太劲,许如清也受到了牵连。
他和文艷如的感情不深,只觉得文艷如拎不清。许志才没了,偌大家产都继承在文艷如名下,不用操心,每年还能拿公司的分成。
现在许清茂接手了公司,许清越又多出很多陪伴她的时间。如果她愿意,晚年生活质量绝对比现在高得多。
想到许清越手机裏的照片,他忽而释然了——失去主人的宠物狗没有生存能力。文艷如没有精神支柱,惧怕一个人面对生活,再丰厚的遗产也填不满空虚的心。
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许清越,但他无法共情文艷如,苍白的安慰兴许适得其反。
“最开始,我的确是利用了你。”许清越说,“从那以后,我对你的好都发自内心。看到你我会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我想让你过得好。”
许清越甚少剖白,许如清却觉得这个人狡猾——选在这个时机说出来,是想博得他的同情?
“你骗不到我了。”
“可以原谅我吗?”
黑暗裏,那张严肃的脸转向他,对上装着祈求的三白眼,许如清无论如何也说不出那句话。
他转过了身,说:“我不原谅。”
-
转天中午,房门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