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这不是你一直期待的吗
许清越不喜欢在外面谈事,更不喜欢在外面闹僵,许如清深知这一点,一顿饭虽然吃得战战兢兢,却也不甚安稳。
果不其然,等回到家,防盗门一关,许清越就迫不及待开口:“纪有道的事是你抖出去的。”
用的是陈述句,说明许清越已经知道了,并且十分确信。
“谁告诉你的?”
一手扶着玄关柜,许如清半弯着腰解鞋带,顺手摆正了运动鞋——他一向随脚乱踢,但今天不经人提醒就自觉起来,这背后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惊慌和逢迎。
“我向你保证过,把许盛康源带上正轨,我们就去国外生活。”许清越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径自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绕开许清越,他低着头做出一副鸵鸟样,话裏却很自信:“我也是为了公司尽快走上正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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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时间还早,许如清没有玩游戏的心情,他早早躺上床,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许清越。他忍不住想象,当时让段轻鸿给纪有道替罪时,许清越究竟在想什么?
可他不是许清越,想破头也想不出原因。
吹风机响了一会儿,许清越带着一身水汽走到床边。哪怕此刻闭着眼,他也能感受到许清越黏在他身上的视线,一层睡衣,一层绒毯,他却是赤条条的。
“水族箱裏有一条鱼,它患有鱼体失衡癥,游不起来,一辈子只能沈在水底。”许清越徐徐开口,讲着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我用筷子给它安装上假肢,它可以和其他鱼一样正常生活,但你能说它是健康的吗?”
许清越说话爱兜圈子,许如清闭着眼揣摩许久,没听懂,直截了当地问:“你想说什么?”
“许盛康源已经烂了,沈底了,当时那个情况我必须先帮它浮起来,然后再找医治的办法。”许清越单手撑在床上,侧身看着他,“纪有道在公司几十年,剪不断理还乱,当时我只能先解决一件事。”
“所以你就推段轻鸿出来背锅?”他一下翻身坐起,掀起阵阵果香,无声讥笑道,“居然敢能拼命到这种程度,哥,你不是不想继承公司吗?”
许清越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解释,但最终没有说出口:“那件事牵扯了太多,不是非黑即白的,你不懂,也不需要懂。”
又是这句话。
“你还当我是小孩吗?”许如清声线尖锐,“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公司都是假的,你和许志才一样,把名利看得比命还重!”
小夜灯开着,两道影子映在墻上一动不动,亲昵得像在接吻。
眼睛黯了一瞬,许清越觉得每一次吸气都伴随剧烈的胸闷,身体疲惫,仿佛刚经历一场残酷的战斗。良久,他抬眼望向许如清,轻声问道:“你真这么想?”
许如清不语,眼神却吐露了一切。他赌气似的躺回去,面朝着墻闭上了眼,单方面结束对话。
许清越眼睛裏有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他感到理智正一点点被吞噬。
透过火山,他的视线落在小夜灯上,斗鱼丝毫不受气氛影响,游得闲适优雅。不动声色地深呼吸,鱼缸裏的水浇灭了火山。
“放不下,不只因为责任。”往裏挪了挪,许清越镇定地剖析自己,“我确实不想继承公司……但公司是我牺牲理想,耗费多年心血养大的孩子,我不能容忍它节外生枝,也不能容忍我半途而废。”
“哦,段轻鸿没有为公司耗费心血,他大半生都贡献给你们许家了。”许如清心灰意冷,话裏几乎听不出情绪,“哥,是不是人长大以后都会坏掉?我这些年对你的崇拜,对你的喜欢算什么。”
许如清好像总能轻易把“爱”说出口。
生病时、低落时、兴奋时、不舍时……这句话是他的万金油,组织不好措辞时就用这句话代替。放在若干年前,许清越万分鄙夷,时常在心裏唾弃“脱口而出的才不叫爱”。
可不知何时起,他无可救药地对这种感觉上瘾。
没人能拒绝爱人热烈而频繁的、毫无保留的示爱,许清越也不能免俗。今晚的许如清让他对未来窥见一斑,也许他的爱人再也不会对他说这句话了。
眼皮外一黑,许如清下意识睁眼,同时被人翻了个身被迫平躺,猝不及防对上许清越的视线。极尽暧昧的姿势却令他不安,眉头一皱,他抬手就推,但是没推动。
“如果我跟纪有道狼狈为奸,亲手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真心把你送给周博山——许如清,你还爱我吗?”
许清越仿佛拥有挤压空气的魔法,分明手臂撑在他身体两侧,他却觉得胸口压了千斤重担。许清越眼神冷冽,能看穿他的心。
心中忐忑,他想至少先逃出这裏。
于是他奋力一窜,却没控制好力道,上半身直接窜出了床沿。他本能地伸手求救,及时被许清越抓住,而他也反手握住许清越的手腕,身后是悬崖,这只手是承担他全部重量的崖柏。
哗啦!
小夜灯被他撞掉在地,眼前忽而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