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么笨笨的!”兰芷嗔怪一声拔腿就追。
犹如人类跑步追火箭,路程才刚过半,金鱼已经挂在了树上。
“怎么办啊。”
两人在树下抓耳挠腮,许如清把线轴往地上一扔:“你把线收了,我上去摘。”
“你可小心点,别又把腿摔断了!”兰芷想了想,“要不我去叫人吧?”
“……”许如清脸一黑,“别叫,罗半梦不让我靠近这栋楼。”
兰芷乖乖绕着线轴:“为什么不能来这边?”
“这边的是重癥区,疯起来吓人。”
做了个鬼脸吓唬兰芷,他也不想废话,不就是爬树吗,他行着呢。
迈过延伸出来的树根,他环抱上去,古树沧桑,树皮布满了纹理,树干粗壮,爬起来比想象中困难,但好在风筝掉在半高处的枝丫,没爬太高就拿到了。
住院楼猝然传出男人的喊叫声,离他很近,在更上面一点的位置,他两脚一蹬,又往上蹿一截。
病房开着窗户通风,窗帘也没拉,男人被五个护工按在地上,有两人紧急更换被咬烂的固定带,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在做註射准备。
男人不断哀嚎“我已经死了”,窗户距离树不到两米,男人挥出的拳好像马上就砸到他脸上。他本能往后一缩,正要下树时,男人被抬上来,铁架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待绑好固定带,几个高大的医护散去,男人的脸暴露在他视野中。枯黄苍老干瘦,那是一张与许志才有八成相似的脸。
“小叔叔?”
手指一颤,捏在指尖的风筝轻飘飘落下去,兰芷在下面喊他,他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急得兰芷也跑过来往树上爬了几下。
针剂进入身体,许志盛痛苦地嚎喊:“我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註射剂推到底,许志盛便逐渐趋于平缓,然后沈沈睡去。
像是目睹了犯罪现场,许如清有些脱力,抱不住树干了就往下滑,手心和腿间被粗糙的树皮摩擦,火烧火燎的痛。
“谁死了……”
“谁也没死。”他往下看一眼,确定兰芷的位置,“让开点我下去了。”
兰芷听不见似的楞在原地,他怕踹到兰芷,就从树干的一半往下跳,落地时左腿条件反射地幻痛。
小姑娘瑟缩着肩膀,低头看自己的鞋尖喃喃自语,他离得近了些,歪下头去看兰芷的脸。面色比往常白,他关切地问:“中暑了?”
“她已经死了……”
“他说她已经死了?”
“她已经死了对不对!”
兰芷神经质地重覆这句话,分贝越来越高,声音也越来越尖锐,说到第三遍的时候状态和许志盛一模一样。
这时许如清才有“这裏是疗养院”的实感,他害怕了。
“你没事吧?”
面对女孩他束手无策,忽然想起许清越总摸他的头发,而他也很喜欢,每次都舒服得快睡着了。他觉得这是很好的安抚手段,于是尝试去摸兰芷的头顶。
他甚至还没碰到,手就被兰芷抓住,一下咬在虎口处,咬上就不松嘴。这边动静太大,引来了路过的医护,纷纷跑来试图分开他们。
兰芷咬合力惊人,他感觉那块肉不保,而医护的生拉硬拽,更让他觉得整只手快断掉了,心中郁结,他铁青着脸呵斥:“别拽了快想别的办法!”
手边没有器械和镇定剂,只能委屈他保持和兰芷“连体”的姿势走回去,狼狈至极。
走到楼门口,许如清听到引擎声,他对车子十分熟悉,听出来那是许清越的沃尔沃。许清越来看他,还是来接他回家?
不等多想,许清越快步跑来,伸出去的右手滞在半空,许是想拉他,但看他和兰芷的状态无从下手。
血从虎口涌出来,大滴大滴坠下,不均匀地挂在小草尖尖,绿叶衬红花,艷得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罗半梦在哪!”
语速很快,听起来一点也不客气,半点不像平时泰然自若的许清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