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司机凭借过关的技术稳住了车子,缓缓停在了路边。
“去看看怎么回事。”季云深皱着眉对后排的丁颂说。
车内照明亮起,暗白灯光照出了肖誉灰白的脸色,他趴在季云深怀裏一动不动,鼻尖上沁着些汗。
周围人都被惊醒了,季云深不便再搂着他,于是收回了手臂:“撞疼了吗?”
他表情一片空白,而后惊魂未定地摇摇头,看向了季云深:“你的手……”
“我没事。”
左手揣进了口袋,季云深起身去别处查看情况。在他的安抚下,大家的埋怨和谩骂逐渐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喜悦。
游刃有余的高大身影落在肖誉眼中,他第一次正面审视季云深的为人。
环树成立第二年就上市,经手制作的唱片火遍全球,这些战绩就是季云深最直观的勋章。而这样雷厉风行的人却时刻关註员工的情绪,与大家打成一片。客观地说,季云深是位打着灯笼都难寻的好领导。
可为什么独独对他,又是另一副面孔?
虽然刚才有季云深的手作为缓冲,他还是撞得眼前一黑,脑仁都快移位了。
手背上全是骨头,那种力度的撞击怎么会没事。那可是拉大提琴的手,如果因为他受了伤……
不一会儿车子重新启动,季云深也回到了座位,揉揉他的头发,哄小孩似的哼道:“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
许是车裏空调太足,他小臂的汗毛竖了起来,身上也起了一片小疙瘩。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只呆呆瞅着季云深。
别是被人夺舍了。
不过季云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笑道:“两只猫打架,差点导致连环追尾。”说完颇有深意地望他一眼,嘆道:“小猫怎么都这么凶。”
这个人正经不过三秒。
肖誉不想理会,闭上眼打算再睡一觉。不过他对刚才的意外心有余悸,身体离车窗远了一些。
一开始季云深还对他骚扰个不停,没多久就消停下来了。他用余光盯了一会儿,只见季云深头靠椅背双目紧闭,好像真的睡着了——果然还是肉体凡胎的人类。
季云深两手交握搭在腿上,他按亮手机,借着幽微的屏幕光凑过去看对方的手。季云深的手掌大而宽,手指修长有力,所以一点也不傻。
他伸手拨了一下,轻松分开那两只手,捏着季云深的左手转了几个角度,手背凸出来的骨节破皮泛着暗红,看上去有些狰狞,他不禁怀疑明天会不会变成紫色?
左手是按弦的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右手更为珍贵,所以必须保持适度的力量和灵活性。于是他屈起季云深的手指,检查它们是否活动受限。
从大拇指到中指都完美通过了核验,无名指却比其他手指更坚硬,活动起来有明显的顿感。
他心裏一惊,生怕季云深真撞坏了手,想再仔细检查一遍时,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你在干什么。”
“我看看你的——”
话没说完,他就被季云深大力推开,毫无防备之下,后背撞上了玻璃窗。痛是不痛,但有点委屈。
“说了我没事。”
狭长的眼睛裏结了厚厚的霜,任凭他怎么看,也看不进季云深的眼,更读不出对方的情绪。季云深面沈如水,又把左手揣进口袋裏,重新合上了眼。
莫名其妙!
肖誉的嘴角也沈了下去,他扭头望向窗外。玻璃窗上竟映着季云深的轮廓,很清晰,很有存在感,一点都没办法忽视。
哗啦!
他拉上了窗帘。
他不想和这个人坐在一起了,现在就想下车回十三月舍!可没过一分钟他又反应过来,就算回了十三月舍,这个人也是住在自己房间裏。
想到这儿,他十分憋闷地呼出一大口气,嘴角恨不得垂到了下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