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深本来很生气,但肖誉下意识的动作取悦了他。看来肖誉的潜意识裏,偶尔也把他当作避风港、靠山般的存在。
他看谢承都没那么丑陋了。
“不了,我们还有事。”说罢,他握着肖誉手腕走出大门,两人连余光都没分给谢承。
谢承站在大厅裏像个没人捧场的小丑,脸上风云变幻,小声咒骂着把巴掌大的一束满天星砸进了垃圾桶。
一直到上车,季云深都没松手。
他握的是谢承碰过的地方,拇指在那片柔白的皮肤上不断摩挲,好像这样能帮肖誉消毒,也能沾上自己的气味。更让他欣慰的是,肖誉也没抽出手,他们就像相爱多年的恋人一样自然。
“去哪?”肖誉稀裏糊涂上了车,望着窗外掠过的绿植,他皱了皱眉,“下午约了老师练琴,我得回学校。”
“你去干什么都得先吃饭。”季云深语气缓和不少,勾了勾嘴角,“听说你爱吃虾?我知道有家做虾很有名的餐厅——小李,去百味轩。”
“得嘞!”小李今天刚从季云深那得了一包烟,心情很好,“季总,您听歌吗?”
“行,小点声。”
“你什么时候听说的?”
季云深“嗯?”了一声,肖誉又说:“我爱吃虾,你听谁说的?”
“谢承啊,我刚知道的。”手裏那截胳膊在往外抽,季云深逮住不撒手,找补一句,“没故意听,我那会儿刚出电梯。”
那不就是……差不多全听见了?
肖誉沈了沈嘴角,却也没什么别的情绪。听见就听见吧,无非就是调查他的身世。做错事的是他大伯谢景仁,他没必要觉得丢脸。
余光看向小臂,季云深正用食指描画内侧的血管。车裏开着空调,季云深的手指温温凉凉,所到之处撩起一片小疙瘩。
见他起了反应,季云深很恶劣地哼笑一声,手指变成灼热的手掌,顺着血管往上钻进袖口,轻捏一把大臂内侧的软肉,却在他出声制止前溜出来,蛮横挤进他的指缝,十指相扣。
“……”肖誉都没来得及生气,心裏的小火堆先被泼了一盆水,湿漉漉的,再也燃不起来。
季云深好像越来越会拿捏他了。
百味轩是一家中式酒楼,正值午餐时间,裏面坐满了人,大堂经理却说给季云深留好了房间。肖誉回忆了一下,他们临时起意来这裏吃饭,从上车到下车季云深都没打过电话,所以是什么时候预定的?
他是正宗的中国胃,喜欢吃热乎的饭菜或者汤汤水水,轻易就被百味轩的菜单挑起了食欲,但后面的价格让他惊得直吸气。
他看季云深一眼,把点单用的平板推了过去:“季总您点。”
季云深没跟他推脱,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然而在他眼裏,已然脑补成抖着尾巴的孔雀,正用纤长的脚戳着人类的高科技,但脚趾没法触屏,明明心裏着急,却要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然后开屏的尾巴一点点垂了下去……
诡异又好笑。
“笑什么?”孔雀问。
肖誉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水。
等上菜的时候,他低着头玩手机,季云深叫了他一声,他抬起头,对方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等了一会儿没下文,他也没追问,继续看手机。
“现代演奏乐国际赛”官网发布了比赛规则,篇幅很长,大部分是官话,他还是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林隐青说今天下午要针对他的弱点,教他演奏时快速换弦的手法。他对一些快节奏的曲目掌握不到位,有时是熟练度不够,有时则是手速跟不上,如果新方法管用,那么他就又攻克了一个难关。
学琴十几年,他遇到不少难题。像爬山一样,最初的小山丘都难以登顶,经过不断练习后,某一天终于踩在小山丘的顶端,那时候才发现,山丘后面是更高的山丘。
每每爬完一座小山,后面都会跟着更大的山。
随着难度越来越高,他的征服欲也愈演愈烈。倒要看看这条路上究竟有多少座山峰,就算一辈子爬不完,他也想尽他所能爬到最后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