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床头灯,抽出几张纸巾给肖誉擦汗,那种忍痛的喘息声就在耳边,听得他恨不得代替肖誉生这场病。
被窝裏又热又潮,估计是郑医生打的退烧针起作用了,他想也不想,把肖誉裹成了粽子。
“身上疼是吹冷风了,明知穿不了裤子还去阳臺吹风,就为离开我,命都不要了?”他凶道,“下次再抓到你去阳臺,见一次做一次。”
他靠坐到床头,把“粽子”揽进怀裏。
“粽子”一直在发抖,他嘆口气,声音软下来:“嗓子疼吗?想喝水吗?”
肖誉摇头,叫了他的名字。
“什么?”
声带翕动令肖誉喉咙如刀割,他皱眉费力吞咽两下,说:“你明白什么叫分手吗。”
怀裏的人抱起来热乎乎的,季云深还是被话音冰到了。
他推开肖誉,端着粥碗站起来要走,却被肖誉拉住衣角,他不敢回头,只说:“我去给你把粥热了。”
“分手就代表不重要了。”
肖誉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仿佛这番话已经演练多次,说得十分流畅。
“你在我心裏没有份量了,你的喜怒哀乐、是死是活都和我无关。我不否认我们的过去,但我们也没有未来——你听懂了吗。”
他说不出话来,肖誉的病好像真的转移到了他身上,喉咙痛,全身痛。
僵持几秒钟,肖誉松开了手。
从床边到卧室门口不过十来步,季云深像战败的逃兵,在逃亡路上丢盔弃甲,不敢再回头看一眼战场——那柔软得像嫩豆腐一样的心,怎会讲出这么绝情的话?
打了胜仗却没有一丝喜悦,肖誉眼神黯淡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把剑对准季云深。
酒店裏落在屁股上的一巴掌打碎了他的自尊心;卧室裏落在脸上的一巴掌坚决了他的犹豫;
铂金链看似把他和季云深连在一起,实则切断了他对季云深的感情;阳臺上的狠绝更是逼得他想和钥匙一并跳下楼。
从始至终,季云深没道过歉,看不出半分内疚,反而在他面前打出“贴心照顾”的牌,想干什么?
企图得到他的原谅?
哦不对,季云深这个人从头傲慢到尾,季云深怎么会有错。
错的是他,是他不知好歹,是他好心当驴肝肺,是他执意分手,才逼季云深做出这些事。
如果再用“季云深的出发点是好的”这句话给自己洗脑,那他就太贱了。
他摸出枕头底下压着的银杏叶,拇指和食指轻捻几下,叶片脱水,比原来更脆,可能过不了几天就一触即碎。
他蓦然生出内疚之心,如果他早些发现,也不至于让这片银杏客死他乡。
微波炉加热一碗粥需要两分钟,他默默读秒,在季云深回来之前装睡。数到三百五十秒的时候,卧室门被推开,季云深回来了。
“阿晏,”季云深小声叫他,有些鼻音,好像被他传染了感冒,“睡着了?”
肖誉:“……”
碗底轻轻磕在木质床头柜,抽屉拉开,传出“沙沙”的塑料声,温暖干燥的手拨开他的刘海,贴上一片新的退烧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