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板,你们从十天前就开始等我了?”他问。
袁赋把书扔到一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好像是吧,反正有好几天了。”
第一铲。
他环顾店裏的布置,问:“这次楚可会来店裏办签售会吗。”
第二铲。
“楚可?”袁赋瞪大眼睛,像是听见了天大的笑话,“楚可那种大作家怎么看得上我这儿,你可真逗。”
“那上次……”
“上次是老季花好多钱给人请过来的!”袁赋胸口贴上桌沿,反手挡在嘴边,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老季到底有多少钱啊,这么大手大脚不怕老了没钱花?”
挖到金矿了。
肖誉大概能体会到侦探破案后的心情了,他的心臟从没跳过这么快,刚才只顾没话找话,忽略了诸多疑点。
季云深和袁赋是朋友,出现在书店并不足为奇,但季云深为什么会把他丢失的蓝牙耳机带在身上?如果季云深想还给他,大可以一个快递寄到学校,或者让丁颂那个倒霉蛋再跑一次腿,可季云深没有。
季云深也把蓝牙耳机当做契机,想当面还给他。而季云深又不主动约他,知道楚可发了新书,就来麦浪蹲守他。
这样一来,便是把选择权交到了他手中。
如果他没存着“赌一赌”的心思,就会就近在校门口的书店买书,他们今天也不会见面,那只蓝牙耳机也许会一直在季云深身上放着,等待下一次“偶遇”。
有新客人进来,书店厚重的雕花门一开一合,光影变化的瞬间,肖誉“腾”地一下起身冲出了书店,甚至没来得及和袁赋告别。
季云深今天没有坐车,刚刚走完这条街,正在路口等待信号灯,咖色背影在视野裏依旧很清晰。肖誉急起直追,书包在背上一左一右晃动,幅度越来越大,他烦躁地扯下来抓在手中。
信号灯由红转绿,肖誉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大喊大叫:“季云深!”
对方没听见,混在人流裏穿过了路口。
绿灯覆又转红,车流络绎,肖誉又第一次违反了交通守则。
滴!滴滴!!
“——妈的没长眼啊!”
“——想死滚远点!别给老子碰瓷!”
无数臺车子急停在路口,七扭八歪,还导致了几桩追尾事故,剎车声、谩骂声、路人看热闹的议论声霎时涌入耳膜,他果然给大家添麻烦了
但这次他没停,一边大喊“对不起”一边全力冲刺,却不想落在对方眼裏,他嚣张至极,于是骂声更甚,不少人掏出手机开始录小视频。
他看到季云深了。
“季云深!”他喊。
太久没运动,他感觉大腿肌肉酸胀打颤,喉咙和嘴唇被风吹得又干又刺痛,刚才灌下的咖啡也在胃裏翻江倒海。好在,季云深终于听见了,停了下来。
“——你叫我?”
咖色身影回过头,肖誉却一连退后两步,下意识舔了舔嘴唇:“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人瞪他一眼:“莫名其妙!”
沸腾的血液瞬间跌破冰点,肖誉整个人凝固在路口,人群超越他,穿过他,咖色身影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不是季云深。
他刚才冲动得昏了头,但凡他冷静地看一眼,也不会把男人错认成季云深。身高体型,衣饰质感,走姿步态,都跟季云深差了十万八千裏。
季云深是真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