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季云深楞了许久,然后沈默地回了卧室——像为孩子考上大学而骄傲,又为孩子离家求学而伤心的老父亲。
反常的平静让肖誉心裏没底。
推开卧室门,季云深却在帐篷裏戴着耳机听歌,平板不知息屏多久了还在捧着看。
“生气了?”肖誉也挤了进去,摘下季云深的头戴式耳机,“别生气啦,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
“那是为什么。”季云深从他手裏拿回耳机,想重新戴上,犹豫了一下,认命般丢到一旁,“你是怕我又给你安排好所有吗?”
肖誉不吭声了。
季云深猜的没错,他确实怕这个,他怕季云深给他租了条件很好的房子,怕季云深提前和学校或房东或他生活范围内的所有人打好招呼……
“我以为你能看到我的改变。”
中央空调的凉风很难送进帐篷,几平米的空间内热得发闷,肖誉有些喘不过气来。
季云深确实变了很多。
他不想说的,季云深就不问。他不想做的,季云深就不强求。除了在床上依然强势,但能感觉出尊重和爱护。
季云深真的在学习怎样“爱人”。
“对不起嘛……”
肖誉发自内心觉得自己不该。
“那个音乐比赛我拿了第一,”他跪坐在季云深面前,声音又柔又软,一副示弱讨好的姿态,“这是我几个小时前才知道的。”
没想到季云深说:“周允诚告诉我了。”
“怎么看不出来你很高兴?”
“因为我一开始就认定你会得第一。”
两人一时无话。
肖誉有些懊恼,表达情绪是很难的事,哄一个真正生气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我在国外上学时,我爸什么都没管,落地芬兰后我身无分文,兜裏比脸还干凈。白天上课,晚上到处打工,三更半夜写曲子卖钱,休息日在广场拉琴赚钱……那几年我过得很难。”
还好季云深打破沈默,把手伸出窗外,捻着外面仿真竹叶,语气像讲故事一样慢条斯理,听不出来是不是在生气。
肖誉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挪了挪身子靠在季云深身前,头向后仰,靠在季云深肩膀上,安静等着下文。
“阿晏,你没在国外生活过,没有租房子的经验,你是一张白纸。我怕你会和我一样受苦,所以是有想过帮你打理好所有,让你过一段愉快安逸的留学时光的。”
“但是,你肯定不愿意我这样做。”季云深亲亲肖誉的额发,张开手搂住他,“阿晏,你不喜欢的事,我不会做了。”
“知道了……”肖誉舔了舔季云深的唇,“如果我遇到困难,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这样可以吗?”
“我可不奢求你所谓的第一时间,”季云深彻底消了气,“我们阿晏厉害得很,第一时间肯定先自己想解决办法,但是你记住,别什么都自己扛,你还有我呢。”
肖誉全身都发烫了,扭着身子挣出来:“季总,帐篷裏安排一臺空调吧。”
季云深一怔,比划一个手势,很狗腿地笑道:“没问题,放心吧肖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