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31岁的李检,想起了13岁的李检。
李检仍在喘息,他没有回答严汌的话。
他的头很疼,快要炸了一样的疼痛。
在遮掩着涌入的记忆截断点,他清楚地意识到,十八年前的那个男人,是十岁的小汌杀的。
见他不说话,严汌唇上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他随手把鼻梁上的镜架卸走,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咔哒。
金属撞上玻璃发出短促的脆响。
还在记忆中未反应过来的李检抖了下手臂。
阴影伴随着微弱的冷风迎面而来,严汌冰凉的手掌搭上李检的脸颊。
薄覆茧子的拇指,用指腹在他鼻尖剐蹭了一下。
李检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声音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但很快被他克制住:“那个人是你……杀的。”
摩挲着他柔软嘴唇的手指短暂地停顿了一秒,严汌脸上的笑容加深,沈到毫无起伏的眼睛贴了上来,盯进李检清澈的眼睛深处。
李检的眼中带着强烈的生,严汌的眼中染有浓厚的死。
弗洛伊德认为人生来具有两种本能:求生与崇死。
生与死、创造爱与毁灭爱,同时存在,又此消彼长,所有生命的本能都是趋向死亡,当人们心中爱的本能达到一定强度值时,就会希望用死亡去定格它。
在此刻,李检意识到了,严汌早已释放了体内的蟒。
沈沦着放纵体内肆虐的欲望,日渐庞大,终有一日,他的罪与恶会将他全部吞入蛇腹。
李检想到了同样的另一个雷雨交加的夜,出现在他家的严汌。
流着血的严汌,克制着敞开心扉的严汌,低诉着绝不会杀了他的严汌……
杀了人的严汌,满口谎言的严汌。
矛盾的严汌,沈默的严汌。
被迷雾笼罩的严汌。
李检分不清了,他迷失在重重黑雾之中,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严汌?
这样的严汌让李检感到害怕,他怕到被严汌覆盖的脸颊都颤抖着抽搐。
他害怕,他怕自己不断追求的真相揭示后,会得到一个心底最不希望得到的答案。
李检怕,那些人真的是严汌杀的。
严汌的手从他柔滑的颊畔,渐渐滑到李检细瘦的脖颈,五指留恋着,感受到他急剧跳动的脉搏。
而后,倏然收紧五指。
李检猝不及防中视线颠倒着震碎,他被严汌翻身压上潮冷的沙发。
严汌伏在他裹着冰凉衣服的身体上,声音毫无平仄:“把当年的那个手机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