纾妍一觉醒来时已是傍晚。
火红的晚霞透过绿纱窗烧到屋里来,就连地毯上也散着碎金的光。
守在一旁的淡烟放下手中的针线活,上前服侍她起身。
乌曈里还笼着湿润雾气的女子望着绿纱窗上的烟霞,声音缱绻,“什么时辰了?”
“申时刚过不久。”
淡烟一边服侍她更衣,一边说:“晚饭已经好了,小姐洗把脸就能用晚饭。”
纾妍晌午就吃了一些糖人跟糖葫芦,眼下肚子咕咕叫。
她洗罢脸,紫檀木圆桌上已经摆好晚饭,全都是她素日里爱吃的菜。
她一向爱热闹,从前在家时都是同家里人一起用饭,用罢饭后一家人坐在一处吃茶聊天玩叶子牌,这已经是他们家里的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可自打她醒来,每日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用饭,也再无人会在饭后茶余同她说说话,哄一哄她。
她一时又想到今日晌午见她那个便宜婆婆的情景。
人人都好像要吃了她似的。
想来这样欺负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甚至都不敢深想在她失去的这三四年时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事才能被人欺负到她头上。
从前的那个“她”
得多可怜呀。
婆婆不喜,妯娌针对,与她两情相悦的夫君实则早有心上人。
她甚至怀疑这个“两情相悦”
究竟是不是真的,否则他怎舍得这般欺辱她……
淡烟见她神情蔫蔫,有些担忧,“小姐可是身子不适?”
“我只是忽然想起从前在家时的情景,”
纾妍有些怅然地搁下象牙箸,“从前在家时我爹总拘着我,我心里烦他,如今只有我一个,我心里又想得慌。”
淡烟与轻云听了心里十分难过。
莫说心理年龄不到十五,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姐,便是即将满十八岁的小姐面对婆婆不喜,妯娌刁难,夫婿即将纳妾的困境,宁愿和离也要逃离这一切。
淡烟想了想,道:“小姐若是孤单,不如待会儿用完晚饭去寻姑爷吃茶?”
轻云立刻也点头附和。
可说完后,两人又心里有些后悔。
指不定姑爷现在如何同自己的新欢柔情蜜意,哪里还会记着小姐。
只是除了姑爷,她们一时也想不出这偌大的帝都究竟还有谁能陪小姐解闷。
提及裴珩,纾妍反倒想起李素宁来:“她可安排好了?”
淡烟点头,“小姐一睡着,我与轻云就让几个粗使的婆子丫鬟将旖霞园收拾出来。”
话音刚落,轻云轻哼一声,“小姐没瞧见她当时那副得意的嘴脸,就像是已经过了门似的。”
纾妍并不觉得意外。
李素宁爱慕自己的表哥,如今能够得偿所愿,心里自然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