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寂静后,“吱呀”一声轻响,祠堂的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一道纤细的人影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正是王氏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春桃。
春桃今日穿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暗色衣裳,手中提着一盏小巧的风灯,灯光被她刻意压低,只在脚下照出一小片昏黄。
她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见苏挽棠“睡”得正沉,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她此来,是奉了王氏的密令,要来搜查苏挽棠这几日是否在祠堂内偷偷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
王氏总觉得这嫡女自从被放出祠堂后,就透着一股子邪性。
春桃将风灯放在供桌上,借着微弱的光芒,开始在祠堂内仔细翻找。
蒲团下、供桌角落、甚至连墙角的蛛网都没放过。
苏挽棠依旧“沉睡”着,只是垂在身侧的袖袍微微动了一下。
无人知晓,她的袖中藏着一小截被磨尖的铅条——这是她前几日趁着送饭丫鬟不备,从破旧窗棂的配重物上偷偷掰下来的。
此刻,她正凭借着对祠堂内每一寸地方的熟悉,以及之前白日里暗中观察到的细节,将祠堂主梁上一道不起眼的、却足以在关键时刻证明某些事情的裂纹走向,一点点、无声无息地刻在了自己的掌心。
那细微的刺痛感,让她更加清醒。
春桃翻找了半晌,一无所获,不由得有些气馁。
她不死心,又凑到苏挽棠“喝剩”的那碗“安神汤”药渣旁,用手指捻起一点,凑到灯火下细看,希望能发现什么墨迹纸屑。
“呸,什么都没有!”春桃低声啐了一口,悻悻然地准备离开。
苏挽棠依旧“昏睡”,耳朵却敏锐地捕捉着一切动静。
直到春桃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祠堂外,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她才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听见祠堂外不远处,春桃压低了声音向另一人回话,那声音,正是继母王氏!
“怎么样?可有发现什么纸张墨迹?”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躁。
春桃的声音透着十足的谄媚与肯定:“回夫人,奴婢里里外外都搜遍了,连她那药渣都捻开看了,什么都没有!别说纸了,连点像样的墨痕都没有!就算她真用那药渣汁写了什么,那颜色淡得跟水渍似的,根本照不出火,也留不下什么痕迹!”
“谅她也翻不出什么浪花!”王氏的声音带着一丝放松,随即又变得阴狠,“看好祠堂,别让她在出嫁前再给弄出什么幺蛾子!明日,就是她滚出苏府的日子!”
药渣汁?
照不出火?
苏挽棠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王氏果然是想找到她可能留下的“罪证”然后销毁。
可惜,她真正的准备,又岂是春桃这种蠢货能发现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天色将明未明之际,苏挽棠算准了看守祠堂的婆子换班打盹的空隙,以“更衣”为借口,暂时离开了祠堂片刻。
她迅速回到自己那破败的、早已无人问津的小院,从床底翻出一个积满灰尘的小木匣。
匣子里,只有几件母亲的遗物,其中一方素白的手帕,是当年张妈还在时,偷偷塞给她的,让她留个念想。
苏挽棠取出那方帕子,又拿出袖中的铅条,借着窗外透进的熹微晨光,屏息凝神,在帕子的一角,小心翼翼地临摹起来。
她写的不是旁人,正是“苏若瑶”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