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地点,天将要破晓,四周静谧。
一阵听起来没有规律的哨声响起,梁安放下手指,很快有另一段哨声回应,小春警惕张望,带着睡眼惺忪的李不为从隐蔽处出来。
“将军,萧爷。”小春一一问好。
李不为在睡梦中被警惕的春子叫醒,打了个极大的呵欠,眼冒泪花。
小春问:“将军,遇上什么事?”
他带李不为到了约定地,直等到黄昏时分仍然不见梁安人影,立刻心知横生意外,不能再在此地等下去,过时宵禁,来往行人不在只剩他俩太醒目,因此拖着李不为先藏到林中,待到天色大暗才悄悄回来在附近继续等。
李不为已撑不住睡着,小春守着他丝毫不敢松懈,直到听见哨声脑子里那根弦绷紧又松快,见了梁安没事,这才放心。
“已处置好了。”梁安拍拍他肩膀。
他不急着问春子他们打听到什么,从钱掌柜那里他知道的已足够多了,只怕听来也大差不差。
为难这孩子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李不为。
这小兄弟才十来岁年纪,看起来也不过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样儿,办事却老成有度,梁安见他掩不住的疲惫倦色,也忍不住心疼。
“先找地歇息,天亮找地梳洗进城。”
“是!”
听令如山,小春不多问也不质疑,梁安下了令说歇息,春子就领他们回了林子里,就地和衣睡下,李不为还没清醒呢,一躺倒又贴着小春一起呼呼睡去。
这一夜也苦了棒骨,它也累了,趴在树旁看着主子,眼皮不受控地打架,很快睡去。
梁安扫一眼,悄悄脱下外衫盖在二人身上,又想着掏出小马乖乖丸犒劳一下马儿,摸了个空才想起来,马素丸早已用光了,他已有小半年没见兰渝,哪里还有药丸子。
他晃晃头,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酒气散了也是止不住地困倦,这一日的事来来回回在脑子里撕打,累得他想就地倒下,又十分清醒半点睡不着。
“你也是。”
梁安听见的话都朦胧模糊,好像连听力都退化了。
他茫然回头。
赵宴时摁着他靠在粗壮的树干下,低声说:“照眼前形势,明日到宿州府还不知会有何事发生,也睡吧。”
梁安反应都慢半拍,眨眨眼,看不清眼前的人,只听着赵宴时的声音低沉和缓,像在催眠似的,忽然就有了睡意,但仍然眯着眼看他。
冰凉却又带着柔软触感的手感覆在他双目上,梁安被迫闭上双眼,只一刹那失去意识似的陷入沉睡。
“靖之。”
睡着的间隙,他好像听见赵宴时又叫他了,三两根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鼻息间涌来熟悉的冷香。
应没应他梁安已忘了,他说了句什么……
“还差得很远。”
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和照在裸露皮肤上发热的光,梁安一激灵睁眼,立刻意识到肩上沉重,一下子僵住,不敢再动。
他垂眼看盖在自己身上的青色外衫,外衫主人长而黑亮的发丝顺着梁安肩膀垂到腰腹处,和着鸟叫翅膀闪动的扑棱声,梁安能听到他细微均匀的呼吸声。
心一软,梁安偏头看已抱在一起呼呼睡着的春子和李不为。
这样甚至连简陋都称不上的野林里,梁安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
“醒了?”
梁安吓一跳,肩上的沉重慢慢挪开,连带着他心一起空落落的,又想起什么匆匆忙忙抓起身上的外衫递过去。
他急道:“冻病了怎么办?”
赵宴时动动僵疼的脖子,回头看他一眼,回了句一样的话:“冻病了怎么办?”
梁安一噎,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衣服已被抽走,狗醒了晃着尾巴转来转去,也叫醒了还睡着的两个。
春子手脚麻利破坏痕迹,又上了马去驾另一辆马车回来,四人趁着人少空档找地方梳洗换衣,再到宿州城门前时已是利落样子。
换赵宴时坐在马车中,李不为和驾车的小春各坐一边,梁安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