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赵昕时心一软,更温柔疼爱瞧这家伙,揉揉他脑袋,又不厌其烦纠正:“娘也最疼你了。”
小六歪脑袋:“娘是谁?”
他又把母亲忘了,赵昕时也习惯了,一个小孩子,活到如今见母亲的次数不过巴掌,忘了才正常。
“你忘了?”赵昕时重复说了无数遍的话,“就是生下哥和你的人,住在京都里,人们叫她贤妃娘娘的。”
“哦。”小六点头,这下想起来了,上回他们还一起睡觉了呢,“那咱们是去见她吗?”
娘只会抱着他哭,可哭得他头疼,不过他还挺喜欢娘的,娘和哥一样喜欢给他好吃的点心,从来不凶他。
赵昕时笑笑,把他塞回马车里:“不是。”
“那京都有什么好玩的嘛,我才不想去。”小六撇嘴,“咱们去干啥?”
赵昕时放下车帘:“去请罪。”
擅自领兵出奉川,未请旨去淮州增援。
雪还是下起来了,在腊月二十三,京都中人都紧张了,毕竟去岁曾有暴雪,压塌棚户区惹了大事的记忆尚在眼前。
京都中张灯结彩,歌舞奏乐,热闹非凡,一连十日庆贺皇帝万岁千秋节,似乎半点没被风雪影响。
街上乐声不断,庆生辰,贺新年的百戏人使出浑身解数,从花车上洒下五颜六色的花瓣,奏乐的,高跷的,走在车前跳丸剑的,盛况空前。
鳞次红灯照亮在屋檐下躲雪的人,个个带着愁容,无心喜悦,两相对比之下更显古怪。
他们抻着脖子往天上看,纸片大的落雪砸在眼睫上,压得人心一抖闭上了眼。
“将军,下雪了!”
伏山蹭掉眼上的雪,跟着问:“咱们去哪儿?”
凉州中赵昕时不在打乱了梁安的计划,他本想同赵昕时商议出个将凉州外也围成铁桶的主意。
没想到,赵昕时竟根本没回奉川。
谭湘一脸为难:“王爷根本没给我劝谏机会,只叫带去的人回来了,他只带了十来个,六爷是离不开他的,估计因此也带着一起去了没回来。”
听完之后,梁安心里满是自责。
若不是他求救,赵昕时何必如此?
只是这也太急切草率了,但凡多留几日商量个对策呢?
随即想到他在淮州也不曾与赵昕时多聊几句,一切匆匆如车轮翻滚,实在没有半点机会。
“王爷本是谨慎小心的性子,当日接将军信去半点没犹豫,他道‘梁靖之若向我求救,便是无人可求了,岂能不帮’,这才不顾反对亲自带人去了。”谭湘听了他的疑问,也是叹气。
“事毕后,又生怕这事由旁人传至陛下耳里,想必是惊惧之下才急匆匆亲自去请罪了。”
梁安抿唇,心里沉重。
“是我……”
“将军万万不要这般!”谭湘忙拦住他说话,“将军定是相信王爷,才在危急关头向奉川求援,王爷心中也钦佩将军,这才‘义无反顾’,将军若说悔,岂不是平白糟蹋了两人心意?”
这话叫人感动。
梁安更是对赵昕时好感倍生,只有平日里便是这般做派,身侧的人才能说出这些话来。
多余的不必再说,梁安不顾谭湘苦苦挽留,要了纸笔把想法说与赵昕时,嘱托谭湘务必将信交给他。
“将军放心。”
得谭湘保证后,梁安没再多留,换了粮马,再度启程。
雪落下来了,眼前是沽州界内,此地本不是梁安心中所想,但偶遇风雪,只好暂留。
在去青州前,他还有许多地方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