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能否当做真心话来听?
赵宴时,告诉我。
别骗我。
—宿州—
“伏兄,近日里瞧你低落,可有心事?”
伏山恹恹瞧一眼来关心的李不为,直言:“不为兄弟,你看起来也没好到哪去。”
自泉定归来,李不为的确称得上精神萎靡,不过已尽全力在调整。
尤其梁棠月来后,听闻这位是梁家的小姐,李不为也十二分小心照顾,等到听说她也是去泉定求子的,却是愣住。
泉定能否求子众人心中有数,怎会有心中清楚的人叫梁家小姐过来。
说到这个,李不为脑袋里又乱糟糟,那些尽力想忘了的事全冒出来,再度扰得他不止不休。
本来只是跟伏山搭个话,这下李不为也跟着失语,干脆不管不顾也撩开衣裳坐在了伏山身边,两人一同托腮叹气。
李不为话少,却着实喜欢这个大哥,伏山是个好心眼的人,李不为有许多烦恼在他这里总能找到答案。
但这次的烦恼,李不为清楚,没人能再替他解忧。
在泉定,李不为悄悄去见陈夫子,很快察觉不必再“悄悄”,他无需躲着,陈夫子已看不清人,人也糊涂了。
老人佝偻着挺了一辈子的腰背,颤颤巍巍拽着李不为的手臂,嘴里颠来倒去的都是一个人的名字。
“长明,你来了。”
李不为眼酸落泪,不知为何,像是在伤心老师,又像是在伤心自己。
夫子糊涂了,记得的人里没有李不为,仍然是他那死了不知多少年的学生彭开阳。
“长明,烟火漂亮,可惜为师瞧不清楚了。”
“学生……说给老师听。”李不为强忍着哽咽,陪着他的老师把自己当成了彭开阳。
“长明,你莫要再忙,想必你也上了年纪行动不利落,家里的米面都添够了,水缸也挑满了,柴也劈满了一整面墙,够了,都够了。”
李不为扫视着小院里,的确都收拾利落,可见城中人不曾亏待老先生,都惦记着他。
如今他糊涂了,却仍然把这些事当做是彭开阳做的,李不为心里难受。
这次不是为自己,是为陈夫子,彭师兄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让一个老人记在心里无法忘却。
当年的事夫子想要李不为有朝一日能查清楚,为他昭雪,还他清白。
可眼下……李不为想到这两年都如何在蹉跎时光,眼泪滚落下来。
是他不争气没出息,耽溺于平静中,不曾为此做任何努力。
“是学生没用,先生。”李不为埋头抵在夫子干枯手背上,眼泪不停滚落。
陈方道:“好孩子,不要哭,老师不怨你,累了就回来,这是你的家。”
李不为的眼泪落得更厉害,他知道,陈方不是在对他说,是在对“长明”说,夫子向来看不得他有“回家”念头,怎会说“不怨他”?
他蹭掉眼泪,不停对先生说还会回来,叫他保重,这才不舍离去。
除了先生,还有姑娘。
他想起一路上鼓起勇气问过皎洁的话。
他问了不该问的话:“姑娘所做一切究竟为谁?”
没想到皎洁答了。
“他叫庄敬。”皎洁轻声回了,仰头望着天上月笑道:“与你一样,是将要上京赶考的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