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马上颠簸,胸口丝丝缕缕在疼,是病痛未消,尚未痊愈。
梁安第一次没有带着十足信心赶往目的地,身体里有残病,眼睛模糊不清。
桩桩件件事本该顺着他所安排行进,却桩桩件件将他行动打乱。
冥冥之中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拨动梁安走向,使他无能为力,无从反抗,只能被操纵着动作。
他心中惴惴,给了自己一巴掌,不准自己再想这些,只咬牙拼着一口气往前,不容许自己有半点迟疑。
那时候,赵敏时带着严汝成一路风尘,总算逃回宿州。
到了宿州,二人心悄然落地。
宿州,赵敏时站在宿州城外,抬手仰头,深深吸气。
这是他一手建立起来的王国,是无论谁做谁留都抹不去的,赵敏时的天下。
“相父不必伤怀。”赵敏时终于露出这些日子来第一个轻松笑意,“有此一日未必是劫,卷土重来未可知。”
严汝成悻悻然,京都中失利是他从未思虑过的事,这本是绝不会有错的必胜之路,时至今日这一路上他都没能想通缘由。
为报师恩,为没能迎娶赵敏时的母亲,严汝成将一生赌进去,势必要将赵敏时扶持上位。
赵庆时,赵庆时的妻子,贵妃萧华英,一品侯府种种种种,不过都是他亲手下来的一步棋。
明明分毫不错,究竟错在何处。
严汝成想不通,但同时也对赵敏时能成事深信不疑。
成王者必有如此胸怀,为一星半点儿小事认输非丈夫做派。
他转而笑道:“老臣亦是想要见一见王妃,并两位小姐。”
赵敏时笑笑:“那是自然,这就回府。”
他等莫述接到消息前来接应,却迟迟不见人,赵敏时微微眯眼,心中有些许动摇。
莫述其人最是仔细,怎会在这种时候犯糊涂。
他挥挥手,差人去叫宿州大小官员来此。
赵敏时有极度把握,除了宿州中他以裴家财产豢养的私兵,尚有援军在外,想必不日就能汇合。
宿州乃北赵心腹之地,此地粮草充沛,只要他赵敏时断了京都四周粮食,怕皇帝不来求饶?
为这一日,他等了实在太久,到了眼下,却依旧在劝自己,切莫急躁。
他同严汝成一样,迫不及待想见妻子和两个孩子。
四周有人经过,认出像是赵敏时,一时惊道:“王爷!”
“快来人呐!王爷回来了——王爷回来了!”
赵敏时的笑再止不住,一路往前,享受着他用二十年养成的州府给他的回馈。
这正是他的底气。
只要他人在宿州一日,没人能越过他去。
谁也不行。
只有梁靖之这块骨头难啃,路上逃亡艰辛,不知莫述从他身上拿到印信没有。
若是时间充裕,赵敏时倒是极有信心可以将他纳入麾下,总有一日能叫他如宿州百姓一般,将他当做唯一的天。
“王爷——”
听见有人骑马前来迎他,赵敏时尚在笑,待到看见那人身上麻衣额上白布,笑僵在脸上,脸色转冷。
来人连滚带爬摔下马,跪在赵敏时脚下哭得泣不成声。
“小郡主她……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