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怕梁安受不住,再坐回他身边道:“南祁的早打进来,到今日,已有二十几日了。”
果然,他下一刻摁住梁安。
“干什么!刚救回来的小命你想去送死?!”常震虎横眉怒道,“你去了有卵蛋用?”
他死死抓着梁安,一股脑说了个清楚。
南祁从淮州进来,不走雁回关,一连夺了北赵三城。
“依我看,照这个势头,就是杀进京都也使得。”常震虎只是平常判断,梁安却红了眼。
北赵百姓一样哭瞎了眼,梁安还不知道,百姓在战火中求不来梁靖之,多已绝望了。
“在这节骨眼儿上,倒是宿州那边奇了怪。”常震虎想起来这件事,“说是宣王谋反,林家老二派了兵去,不知具体怎样,我离着远,也不是事事清楚。”
鸿羽……
梁安怔住。
“他如今可算北赵功臣,甭管怎样算是截停了南祁这一手,不过依我看么……”常震虎搓了搓下巴,“像是南祁本来没要下死手似的。”
林鸿羽多走了一步,派兵去了宿州,又领军回青州路上碰上南祁,这才得了谈判机会。
他看梁安一眼,啧了一声。
“你昏迷这阵子天下可变了,大事多得很。”
其中最有名的那件,他想起来,单拎出来给梁安听。
“南祁那边来使,主动收手,说也可以归还三城,唯一的要求嘛。”
梁安看不清也忍不住紧盯着常震虎的脸,将被子都紧抓在手中。
“是要公主和亲。”
蒲团前,跪坐着的人闭目诵经,掩住的门轻轻打开,照亮了她一半背影。
“殿下。”
赵丹曦睁眼,静静说道:“我在诵经。”
门轻轻阖上,赵丹曦盯着面前的神像。
在这个地方长大的女人,奢求被爱是愚蠢的。
公主只在恰当时候,用来装饰得权者的门楣。
赵丹曦是愚蠢的,她早知道,不过不甘心还想父兄疼惜爱她。
“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
她重新闭上眼睛,喃喃诵经。
“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
和亲,不过是她生来非男子的宿命。
她的皇帝哥哥几乎要从床上翻下来时,急促喘息着要说出来的话,她还以为会是怒意。
若这国家无将可驱使,赵丹曦愿披挂上阵,即便战死沙场,也绝不会降。
“快——快——”顺和帝捏着他父亲送来的旨意,不住点头,急切说道:“快答应他们!”
跪在地上请战的公主成了笑话,扣在她头上的永远不会是铁盔,而是凤冠。
这就是一个公主的宿命。
念完最后一句,赵丹曦从蒲团上起身,抬手,取下戴了足有十余年之久的素净玉簪,她当做念想,用来思念送簪的人。
她横在手中,毫不犹豫施力折断,丢进门侧在燃烧着的丹炉里。
从前,到此为止。
门开了,照亮她明媚的脸。
“去告诉他。”
她说:“我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