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万死难辞!”
梁安扶起他,不是要听他忏悔。
只是告诉他:“外祖和娘拼了命也要护住的,你怎会不知是什么?”
宗儆邦已不能再留在镜州做将军了,但在那之前:
“在离开镜州之前,胜一次吧,为了百姓。”
宗儆邦额头抵着青砖哽咽:“……已太晚了!”
东邦杀进来了。
梁安踱步到地图前,沉声说:“不晚。”
那就是,他对恒岚说过的,梁安孤身一人回京都的理由。
他将箭头狠狠扎进其中一点,眸光闪动:“我已准备太久。”
时间溯回,赵宴时登基之前。
夺回潭州。
潭州城头火光冲天,他带去的人在和投诚的百姓清点东邦守军。
听着嘈杂声音,梁安站在篝火前,眼里跃起火苗。
“将军!”
“梁将军!”
他回头,两个半大少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脸上还沾着黑灰。
小山和豆子挤到他身侧,争着比划自己擒敌的身手。
梁安还是给了他们一个笑,把俩人肩膀抱住赞道:“两个小英雄,做得好。”
那一瞬间,梁安恍惚看见了爹。
梁守青在青州战场上不苟言笑,但从来不吝啬夸赞那些勇敢的孩子。
他也曾这样将梁安和鸿羽伏山他们通通拥在怀里,哈哈笑着:“咱们青州娃娃都这样厉害,看来日后有对面苦头吃了!”
引得全军大笑,齐声喝“是”。
他回神,看两个缩在他怀里的小毛头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激烈讨论着,谁抓了一个,谁抓了俩……
“豆儿,小山。”
两个少年抬头,眼睛都亮晶晶的,看着同样闪着光的将军的眼睛。
“我有大事要交给你们,你们敢不敢应?”
俩人听来,激动地浑身发抖,脸都胀红了,比着谁的声音更洪亮,齐声喊:“敢!”
“答应了,可不准喊苦。”
“绝不!”
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梁安也曾有过。
耳边是爹的笑声:“少年儿郎,该有不肯随俗的倔样儿!”
“好。”梁安眼里燃出两簇火,“我说,那些大人,以后可要听你们调遣。”
梁安决意东行前,恒岚来得恰逢其时。
他已将一切布置妥当,而恒岚,能替他去更好执行。
在江河下游埋木桩,自然非一日之功,那是数不清的人夜伏昼隐的结果。
当恒岚佯败,诱敌深入浅滩,水军一入,便有火箭待发,点燃那些他们引以为傲的火药。
纵使梁安远在千里之外,也知南祁此战必败。
那不是神仙行事,不是奇兵天降,是他将想护住家园的赵人凝在一处,日拱一卒,聚沙成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