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试一试,介于现下不在梦里,而是瞬时降临,即以身暂入罅隙,”邰秋旻掰开他的手指,在愈来愈近的嘶叫声里,抹掉他衣领浮灰,近乎残忍地弯起眼睛,“你可以始终清醒地体验到……神魂被一点一点打碎、溶解、侵蚀、腐朽、最终沉寂无声的感觉。”
有鱼蹙眉骂道:“疯子。”
姓邰的疯子显然阴晴不定,略略挑过眉,冷下脸于他眼前化烟消失。
成捆的绿萝落地散开,枝蔓缓慢抽离,支撑消失下,周围建筑材料越发咯吱咯吱地往内挤,像极了咀嚼音。
“那些恶心的蛋液会霸占你的躯壳,你的社会关系,你的名誉身份,你有迹可循的从前,你余额可怜的银行卡,你的床和沙发,唔……”邰秋旻的声音忽近忽远,戏谑补充,“还有你的猫。”
有鱼眉心一跳。
“在你的心志彻底崩盘,亦或个体意识完全湮灭之前,你只能徒劳无力地‘看’着。”
有鱼避着四周的黑烟与蛾,没注意脚下,被缝隙里忽然蹿出的蛇尾状黑雾仰面拽倒。
他撑臂一看,砖墙豁口里刚好挤出张中年男人的歪脸,咧嘴尖叫着救救我,几只蛾从它眼眶钻出,振翅飞上了摇摇欲坠的顶灯灯架,步行足踩掉几粒墙灰,落于他手背。
“又忘了说,介于非正常流程下躯壳难以长时保存,极易腐烂,蛋液们不得不经常更换壳子。”
有鱼拿过指示牌割断那条尾巴,又随手插它脑袋里,啧声抬脚踹回砖缝,捞过周围砖块用力堵住。
“可是它们思想和选择难以统一,极有可能直接出现分食状况。”
一时间,好多胳膊从四面八方伸过来,带着黏哒哒的黑烟,抓破了有鱼的衣服和长裤。
他躲避动作过快,不小心牵扯到胸前伤口,喉间发甜,偏头呛出一口血来。
“喂,你就不会服个软么?”邰秋旻闪现于他身后将人扶稳,与此同时,无数枝蔓重新游爬回来,绕缠过大大小小的人类肢体,粗暴压回建筑里,“再不济,虚以委蛇总会吧?”
有鱼艰难喘息道:“看来你很享受别人求你。”
邰秋旻磨过牙齿,哼声道:“你又没有答应我,我才不要名不正言不顺地做事。”
有鱼莫名其妙,深觉此人在无理取闹:“我又没有拒绝你,都好好跟你走了,还听完了你的长篇大论。”
邰秋旻垂眼盯着他:“……”
后者以死鱼眼回视,身体慢慢往下滑:“……”
邰秋旻用力把人重新抱在身前,无语地翻过白眼:“你又不是人,为什么热衷于近身格斗和连冷兵器都算不上的零碎玩意儿。”
有鱼表情一空,迟疑道:“什么?”
“原来你不知道哦,难怪对我这么排斥。”邰秋旻心情莫名变好了一点,“我教你,我早就看它们不爽了。”
有鱼还没消化完毕,有些发懵,任他摆弄。
“你们的现代医学表明,”邰秋旻带着人换步转身,同时托握起他左手,于半空开始画符,“人体七成左右皆为水。”
符文走向华丽而繁复,更别说发音,带着旁人完全听不懂的调子。
有鱼觉得耳朵麻,偏了偏脑袋,又觉得腕间有只钏子在晃啊晃的,可定睛一看,只有线条在两人勾缠的指尖亮啊亮的。
少顷,完整符文落成,环浮于他们周遭,偶尔蹿过一线光。
邰秋旻挥手把那道东西打出去,无形的气浪于空间震漾开,封进墙面。
两分钟后,除却枝蔓反倒噼里啪啦断开外,无事发生。
有鱼抽回手,忍不住问:“然后呢?”
邰秋旻维持着略微昂首的矜傲模样,高深莫测地说:“你不觉得纹样很好看么?”
盛怒之中,修整好的异端们已经从建筑材料里相继扑出来,涎水哒哒哒乱淌,七嘴八舌,七歪八扭,每个都在强调自己是秦珍树云云。
有鱼:“……”
有鱼:“!!!”
“你是个花架子吧,”有鱼嘴角抽搐,手里的钢筋被迫抡出了残影,“我就知道,在罅隙里打架总划水的家伙怎么可能——”
空间内荡开并不存在的一道钟声,梵音作锁,诸般鬼相悉数静止。
不管是咒诀还是术法,总算于此刻迟缓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