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乐知年变相实现了从……洞进城的计划。
虽然醒来的时机十分欠妥。
他正被一只疑似伪物的家伙拽脚拖着走,脑袋噼里啪啦碾过碎石头。
“诶?”他晕晕乎乎的,满嘴跑火车,“还有这么小的伪物呢,你要把我拖进巢穴吃掉吗?”
那小东西闻言丢了他的脚,兴癫癫转过身来。
是个小姑娘,外表年龄至多三岁,长相挺乖巧,嘴里叽里咕噜的,听着像喵喵叫。
“怎么学猫叫啊。”乐知年艰难撑坐起来,“这年头没有狗子党吗,老大真惨。”
那小崽子歪着脑袋认真打量他一阵,鼻翼翕动,反倒探出两节短短胖胖的手臂索抱,边高兴地继续喊喵喵。
不过稚童口齿不清,乐知年听多了,似乎总是……上声。
*
与此同时,断桥上的对峙气氛居然松快许多。
大抵因为藤球片刻就没了踪影,江肃华又被埋在蝴蝶堆里,余下两方不再伪装,招式大开大合,极尽凶残。
“你就不怕我随便差谁砍断他的尾巴,”乐正瑛恶意满满地说,“拴着尾根倒挂起,沥干余血,拆掉骨头,饰以贝壳珍珠,封在画框里供人猎奇吗?”
“你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了,就这么怕我动她……的记忆么?”邰秋旻笑说着,但眼底没有笑意。
有鱼不在,他无所顾忌,半边身体已然裂开,由细细的纤维丝勾连着,窥过缝隙,隐约可见里头涌动着暴虐的绿絮。
乐正瑛啐他。
他们两侧,无数骨头混合泥沙一轮一轮地落下,像是千万架巨型水风车拼在一起,自滔滔大河里分出了这么一条通天长路。
邰秋旻打了一阵,突然觉得很没意思,掠去高空,以脚尖立于鱼盘上,说:“我对你的冒犯表示宽宏,只要你把碎片给我。”
乐正瑛眉毛一竖,不作伪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忘了以前叫什么了……”邰秋旻嘟囔完,微笑扬声,“不过这里有很多乐家人,我无意翻看,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话间,江肃华身上的藤蔓窸窣打开,群蝶抓着她头发和衣服,慢慢将人平稳放去桥面。
同时,骨瀑里,有绿植飞刀般抽转而出,切断了乐正瑛的左腿。
切得很快。
她甚至在踉跄跪地、抬眼见着面前摆着的断肢时,都没能反应过来。
那处断面外围仍是肌肤,但越往里成色越为古怪,内芯是完全的青白质,发硬,像品相欠佳的玉。
邰秋旻笑着俯视她们,语速缓慢地问:“她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吗?”
乐正瑛眼皮一跳,下意识阻止道:“不……”
她身前十米左右的位置,群蝶散开,江肃华面色苍白,勉强抓过掉在一旁的马刀,有些懵然地把自己撑站起,视线略微一扫,第一眼没能认出乐正瑛——
后者已然变样了,在不自知的情况下。
邰秋旻杏眼略弯,曼声道:“江肃华,你可是亲手杀了她……”
乐正瑛脸色骤变,眉目抽动数下,转瞬凶相毕露,挣扎向前的同时凄声吼道:“我叫你住口!”
邰秋旻呵笑一声,不为所动,接上话音:“两次。”
“你说……”如同落闸,江肃华身形晃了晃,连拄刀都很难站稳了,“什么……”
乐正瑛急切喊道:“阿肃,不要听他胡说八道!”
她抬头看向鱼盘上逆光的影子,咬牙切齿,恨声道:“我真该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邰秋旻讥笑着阖眼。
群蝶绸带般蹁然回到他身边,绕飞至第三圈后,余下血肉化作莹绿丝线轰然散开。
旋即,两侧骨瀑里接连亮起无数心脏大小的绿芒,微弱跳动数秒,纷纷怦咚一声,抽生出细小的清透绿脉。
它们延展相接,锁链一般,顷刻扣住了这方天地所有的生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