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桥真是阿肃‘踏’出来的吗?”
不然呢?
他闭上眼,咂摸出一点悠远的触动来。
最开始,他似乎只是不愿看见有人死在他面前。
——“您真的没有想过,千百年来,多少次朝代更迭,社会变迁,那位每每找上您所求为何吗?从无形到有形,从怪异到正常,牠要不腐的壳子容身呐!”
不是的,那家伙明明不喜这个世界,并非个个异端都想当人的。
说到底,人有什么好呢,社会兀自进步,可两脚羊不也始终以某种形态存在吗?
——“先生,牠会带来灾厄、战争、疯狂与混乱……”
够了,闭嘴。
他有些烦躁地咬牙,既是丛林法则演化而来的人类社会,何以见得人人生而纯善。
有什么自后靠近,轻柔地包裹住他,温凉而丝滑,很舒适,他拍拍尾巴,感到一丝发自心底的喜悦。
是藤蔓吗?
不,这个触感有些像……
“嘿呀!”有家伙突然凑在耳边说。
他一惊之下高高跳了起来。
嗯?他不是没有腿吗?
他睁开眼,看见惯性之下甩蜷起来的巨大尾巴,水花四溅,透过薄薄的鱼鳍,那是一片剔透纯粹的世界。
像水晶,大块大块未经修饰的水晶,没有色彩,没有折射,没有形态,什么都没有,而后……
噗通——
天旋地转,他重新落进水里,视线一花,气泡成串成串地往上蹿,凝成雪花状的东西,堆出小小一叠,铺在水面上。
“鱼也会溺水么?”那家伙奇怪道。
他拼命摆尾探出水面,嘴巴开合,可惊恐地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呼吸。
“你好傻哦。”那家伙说着飘过来,盘坐在他脑袋顶,咕叽,使力把他压回了水里。
水流如此细腻,如此舒畅,轻轻滤过他的腮,温凉的,他一张嘴,又吐出一串泡泡。
那家伙在泡泡里,又像在泡泡外,一会儿硕大难视,一会儿又小如尘埃。
他眼珠子往外鼓,害怕得微微炸开胸鳍,企图让自己看起来“难对付”些。
对方似乎没有实体,“盯”着他,退开一点,说:“你胆子好小,好容易被吓到哦。”
那种似有若无的压迫感消失了,他扭摆着尾巴,四处张望:“……”
“你怎么进来的?”那家伙问。
他奇怪对方问了个蠢问题,嘴上正儿八经地回答:“游进来的呗。”
那家伙:“……”
“我是问你怎么能游……算了,”对方估计懒得跟鱼一般见识,嫌吵架都怕几秒后忘了原因,遂改口,“你在这里转什么呢?绕来绕去的,好几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