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没有下雨,但天色阴沉沉的,像是厚重的铅。
他坐着轮椅,安静待在草地边缘,但被气压搞得有些胸闷。
旁边栅栏里忽地怼进来一只手,握着的话筒是用衣服裹成的卷。
——你好,我是找了个枣栏目记者,乐知年。
对方压低声音,花框眼镜片破了一块,左看右看,凑近栅栏,脸颊在栏格间挤出长痕,神秘兮兮地问。
——先生,听说这所疗养院有问题,是真的吗?
他今天好不容易被批放风,并不想摊上麻烦,冷漠地回。
——我不清楚……
——你偷偷说,我刻在话筒里,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未及开口,有护士高高壮壮的,突然从楼道口窜出来,不顾这人吱哇乱叫,拎鸡仔一样,把对方拎走了。
——先生,别以为你是医生家属就可以随意乱跑!
他受了惊吓,滚着轮椅往旁边去,前方地面冒出来一颗蘑菇。
——你好!我是找了个枣栏目编辑,方恕生。
对方抹掉黑框眼镜片上的泥,拿掉头上的草,把自己从地里拔出来,掏出怀里小本,咬开炭笔,依着他的视线水平蹲着问。
——先生,听说这所疗养院在搞非法人体实验,是这样吗?
他闭口不答,左等右等没等来其他的护士,只好去按扶手下的便携呼唤铃。
——你偷偷说嘛,这本子我随身带着,本在人在,不会有人知道的!
对方随手丢掉的草叶在几秒之内扎根抽条,长作参天大树。
枝桠间结出的果子硕大无比,皮瓣自行打开,里头却是铜钱团成的果肉,叮哩当啷。
——你好,我是找了个枣荣誉会计,郑钱。
——先生,听说这所疗养院有黑幕,是屠宰场,医生护士都不是人,是这样吗?
——哎呀哎呀,你别跑嘛,偷偷说嘛,这些钱会记住言语的韵律,不会有人知道的!
他终于把轮缝轮轴里的枝叶清理干净了,迅速往住院部冲去。
嗖嗖两声,树冠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跟了过来。
他飞快扭头一看。
那是一柄巨大的唐刀,一头坐着只梦貘崽子,一头挂着只白狼崽子。
——你好,我们是找了个枣水管工,江诵庾穗。
他们一左一右,哔哔的。
——先生,需要搭便车吗?需要雇佣打手吗?需要尝试新式甜点吗?
轮椅都快被他搓出火星子了,呼叫铃里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他如蒙大赦。
——医生,我遇见了没吃药的病人!快叫护士过来!
医生在那头笑盈盈的,用他那副格外好听的嗓子,不疾不徐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