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天广地阔,草甸丰茂,藏着零星黄蕊白花,呼吸间尽是水露和植物的鲜甜气。
有鱼抱着对方,那份过于亢奋的情绪回落,得以确定那厮一贯的体征——
冰冷的,没有温度的,至于心跳……
同频么?
不,那似乎是骨传导下自己太过吵闹的心率,透过怀中异端异常单薄的血肉,隆隆敲在他耳道里。
他平复着呼吸,感受到对方迟疑半晌,终于抬起了双手。
而后一点一点往上,得以回抱——个鬼哦。
那厮抓着他后背衣裳,半点没有犹豫地,把他给撕开了。
有鱼不得已退了一步,微愕抬头。
邰秋旻正微微探长脖颈,歪着脑袋打量他,竖瞳闪烁,慢慢变圆。
有鱼试图解析当中情绪,边捻出刀片道:“怎么,你不认识我,还是又想干架?”
邰秋旻不说话,听见此等选择,发间支出来的叶子动了动。
有鱼不由想起那些圆眼睛的不明生灵,生怕他又要跑,伸手去拽对方领子。
“这位先生,”有道声音在这时插进来,“你还没有入净呢。”
话间,当空落下一道气墙。
有银鱼从他袖口游出,比他手指更快地撞了进去,卡在中央。
石化自吻部瞬间蔓至胸鳍,停滞半息,再于鱼尾摆动幻化的水波里层叠漾开,眨眼把那面墙敲作了水雾。
修长手指紧随而出,带着水汽擦过邰秋旻衣领,并指转过刀片,以刀背假意抵在了对方喉结上。
试图“挟异端以令伪物”的有鱼顺势换到那厮身后,谨慎偏过脑袋,见草径那头,徐徐而来的青年很是面善,不由一愣:“乐……知年?”
来人以白缎覆眼,通身气度很是温润,闻言微微莞尔,拱手道:“先生怕是认错了,在下单字杪,是这晏洲之主。”
“你是主,”有鱼手指上滑,抬起了新晋哑巴的下巴,“那他就是……区域官?”
青年奇道:“什么区……”
邰秋旻眨眨眼睛,打了个响指。
右侧山壁,顷刻有无数花瓣随风而下,拢成细卷穿过山径,带过白缎,在他俩交叠的裙裾边化出一只蹄来。
十分晶莹,但巨大。
而后那些花卷旋转聚散,在邰秋旻忽然抬手扣住有鱼手腕,使过巧劲将人掳至花影上环腰坐好时,才堪堪成型,甩甩脑袋。
——那是一头巨型白鹿,大概,毕竟是独角,跟冰雕似的,身躯里还嵌着些雪花。
“坐稳。”邰秋旻轻声提醒,在余下二人尚未反应过来时,以指背打了个呼哨。
那生灵引颈呦呦,撒蹄跑起来。
“诶诶!”青年不紧不慢追了两步。
邰秋旻摆手说:“我被挟持了。”
青年拢手站定,笑得有些无奈:“……”
“那是谁?”这鹿跑得有些奔放,有鱼不得不握着那角,边回头打望。
“你管他呢。”邰秋旻把他脑袋转回去。
有鱼说:“好吧,那你之前跑……”
“嘘,”邰秋旻说,“来都来了,我先带你转转?”
有鱼斜眼瞧他,假笑:“那真是麻烦大人了呢。”
“好说,”邰秋旻把方才顺走的刀片又塞回他腰间,手指上滑,有意无意,在他喉结下抹了一把,“在下惯会以德报怨。”
有鱼没忍住咳嗽了两声:“……”
这鹿不走寻常路,哪怕在半空,落脚的地方都能生出些晶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