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滩完全被血染红,泡在半指深的水里。
被血污染的河流和海洋在此交汇,溶出一片古怪的色泽。
整圈城墙被敲空了,这座洲岛失重似的一端高高翘起,如同一艘缓慢沉没的方舟。
颂塔歪斜,乌鸦倒挂,空中瀑布多数断流,剩下的山川秾秀不再,像是数截支出后又被烧过的断骨。
但那上面还有生灵。
文鳐以绝妙的目力看见了,他们伏在山壁间,看动作走势当是要挖什么东西,周边还有各种被剐了皮的家伙。
但无一例外,都是死物。
这里连鸟类的振翅声都没有,但他听见了此起彼伏的吸吮音。
那些尸体胶质似的铺开,有生命般试图吞食周围的东西,碎肉组织短暂覆盖,几息后又反被吸收。
与此同时,那些半死不活的植物正朝这边涌来。
“原来这便是第三道锁。”祂垂下眼喃喃。
文鳐愕然往后退,略显惊惧地转向对方:“这些是什么?”
祂抬起恢复原状的手掌:“我只能告知,这应该是某种不可控的向性。”
生灵试图瓜分虚弱之时的神祇,反倒成为数种相侵的养料。
就像最初,祂坠入此间那样。
草植蛇群一般往这边聚集,文鳐一退再退,错身时背起对方就朝来路跑。
祂无奈:“我说了我要埋在这里。”
文鳐道:“鬼知道会恢复成什么样子!”
祂看看那只手掌,营养过头,开始异变了,现下多了根手指:“好吧,但是距离并不影响这种‘恢复’,或许你现在应该杀了我。”
文鳐沉默不语。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这身皮肉都是这样被填出来的,”祂轻快地说,“其实捅着不疼。”
“闭嘴。”文鳐冷冷道。
“停不下来,你看,第八根手指。或许我会变得越来越离奇,再次被围杀,再次被迫恢复,最后充盈此间。”
“多一根就砍一根,我带你出去,此地沉海。”
祂顿了一下:“海里也有生灵。”
文鳐忙着对付那些源源不断追上来的家伙,情绪颇坏地道:“那就造一片结界,你能不能先闭嘴,聒噪!”
祂探头,手欠去刮对方的唇腮,新奇道:“我们认识不过两日,你哭得好惨哦。”
“……这只是汗水。”
“是么,反正都咸咸的,我不是很能分清。”
文鳐皱着眉又问了一次:“我们以前认识么?”
祂掰断手指说:“不认识的,摆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