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下来,延华殿西边儿就如陷在凄风苦雨里一样,全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没有对比还好,这会儿对比着东阁的和乐,真的是两重天地。
没多会儿,几位阁老从西阁出来,古尚书三两步出了西阁,追上申阁老,低声询问道:“陛下还那样儿?还望阁老给我出个主意,不是我想逆了陛下的意,这事儿真不能那样办。”
申阁老往东阁瞥了一眼,“现成有能说通陛下的,你来找我?”
古尚书顺着看过去,诧异道,“阁老是说找皇后?可后宫不得干政……”
“同陛下一殿于东阁理事,掌着一司收商税,你管这叫什么?”
’申阁老反问他,随即又意味深长道,“那四麟是同陛下论师兄弟的,除了陛下,宫里宫外谁的眼色也不必看,如今却是作何呢?”
古尚书拍了下脑门子,给申阁老作揖道,“受教了,我这就去。”
目送着申阁老出了延华殿,古尚书折向东阁,拾阶而上,恭敬地立于东阁门前,“臣有事请见皇后,还请通禀。”
西配殿里和还未走的姚阁老、郑阁老几个都惊呆了,古尚书这是要干嘛?
进了东阁,见到四麟坐在那里吃着点心陪皇后说话,一点不似在皇帝那里森然难以接近,古尚书压下纳罕,上前见了礼。
崔兰愔先没请他坐下,“古大人有何事?”
她不觉着朝臣们有能找上她的事。
赤麟笑着接道,“不会也是顺着茶香点心香过来的吧?”
他这一说,因着古尚书进来打断的轻松气氛就恢复了。
四麟在皇后这里竟如自己家一样,古尚书眼神闪了下,忙摆着手,“我却是有事来求娘娘的。”
记起姚家求皇帝指婚的事,崔兰请他坐了,“是古大人府上女眷……”
“不是臣的私事。”
古尚书苦笑道,“是为着娘娘生辰大典的事,陛下发话要在奉天殿里办,到时朝臣和命妇一起给娘娘贺寿,按一家一家的分桌,都于奉天殿里领宴。
因着没有先例,时候又如此仓促,我等还要忙着会试的各样事体,实是……”
前朝还是本朝,无论是太后还是皇后的生辰,都是于自己的殿里受礼,还没有哪一个去过奉天殿受礼的。
有陈老太后和徐太后在前,她这个最小的越到最前面,这也太轻狂了。
二月十六会试,数千举子已至应城,只忙会试的事,礼部都已焦头烂额,皇帝还要给他们增加活计,崔兰愔很能理解古尚书的憔悴。
“朝事不该我过问,只这事关着我,我不该置身事外,我会勉力劝谏陛下的。”
“谢娘娘体谅,待到明岁娘娘生辰,陛下要如何大办,我等定不会推脱。”
古尚书作揖谢了,又小心翼翼问道,“那娘娘何时?”
“午膳的时候我就同陛下说。”
崔兰愔痛快道。
进来的时候还觉着有门儿,出了东阁的门后,古尚书又没底儿了。
虽然皇帝由着皇后在外横着走,叫她闯出了崔二猛的名号,可那些到底是小打小闹,商课提举司也是按皇帝的意愿行事,皇后不过是担个名儿,皇帝能容着皇后过问朝事,驳回他的决定么?
回想才皇后娇柔美丽的样子,比自己小女儿大不多少,这个年纪每日最上心的不过好看的衣裳首饰,再就是儿女情长了
上回算不上还了皇后人情,这要是害她在皇帝那里落不好
,古尚书觉着怪对不住的。
午间,皇帝准时回到后殿,见到榻上的方几被挪到西侧,崔兰愔横靠在罗汉榻东侧,他捏鼻子站到榻边,“这是榻也不许我坐了?”
崔兰愔让出来一块儿地方,“溜边儿坐着吧。”
皇帝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怎的了?”
“你又转的什么心眼子?”
崔兰愔觉着真没办法给他好脸,“这会儿礼部忙会试的事都打不开点儿,你却于这个当口让他们往奉天殿筹备我过生的事,不就是想让古尚书来找我说情么。”
“你意会了?”
皇帝屈了下腿,“能容我盘腿坐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