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蜀川的秋雨敲打窗棂时,姜怀虞捏碎了手中的药碗。
瓷片扎进掌心,血珠顺着卫奉昀的玄甲纹路蜿蜒,将南唐边防图染成红梅。
“姐姐仔细伤口!
“飞雪郡主夺过染血的帕子,却见姜怀虞忽然盯着案头的桂花糕发笑。
那笑声裹着雨声渗进青砖缝,惊得檐下铜铃骤响。
“好个镇北侯“姜怀虞蘸血在玄甲上画圈,“且让他多活三旬,待秋猎时“她忽然掐住飞雪缝制战袍的手,“给昀儿的祭礼,需备三百匹玄马。
“
阁外传来药杵捣击声,梦琴端着安神汤的剪影映在窗纱上。
姜怀虞掀开卫房陵的锦被,忽见枕下压着半块双鱼玉佩——正是三日前从南唐密使尸身上搜出的信物。
“房陵呢?“她猛然转身,九鸾簪扫落满案密信。
飞雪郡主手中银针猝然扎偏,血珠在素绢战袍上绽开,“今晨还喂他喝了参汤“
铜漏滴到申时三刻,姜怀虞踹开西厢房的门。
案头镇纸压着封火漆信,信封上“母亲亲启“四字墨迹未干,卫房陵惯用的卫家军印竟沾着南唐皇室独有的龙涎香。
“孩儿夜梦朱雀衔玉“姜怀虞念到此处,腕间襁褓布突然绷断。
信纸飘落炭盆,烧焦处显出血写的契丹文——正是二十年前南唐皇子失踪案卷宗上的密语。
飞雪郡主拾起半枚玉扣:“这纹样像是南唐太庙祭祀用的“她忽然扯开卫房陵的旧衣,中衣领口暗绣的蟠龙纹在烛火下泛金,“姐姐!
他难道是“
姜怀虞将信纸按在卫奉昀的护心镜上,墨迹透过铜镜显出地图轮廓。
蜀江与南唐王城被朱砂勾连,落款处的血指印恰好压在镇北侯府的位置。
“好个李代桃僵。
“她突然冷笑,捏碎玉扣撒向窗外,“十五年前南唐送来的质子“雨丝裹着玉粉落在玄甲上,竟与卫房陵试穿铠甲那日的雪粒重叠。
梦琴捧着药盏撞进门:“夫人!
马厩少了匹照夜白!
“她袖口沾着马草,递上从草料槽捡到的金锁片,“这这不是小世子周岁时“
姜怀虞将金锁片按在卫房陵的信上,镂空的“长命百岁“正与南唐皇族图腾严丝合缝。
她忽然掀翻药案,褐色的汤药在边防图上洇出南唐疆域。
“备马!
“九鸾簪插进梁柱三寸,“纵是追到金陵城“话音被飞雪郡主的惊呼打断,玄甲护心镜突然映出人影——卫房陵月前伤口渗血时,脊背赫然现出朱雀胎记。
三更雨骤,姜怀虞立在瞭望塔上。
蜀江对岸升起三道狼烟,与卫房陵信中所绘的南唐行军信号如出一辙。
她将染血的襁褓布系在信鹰脚上,看着玄鸟冲破雨幕飞向金陵。
“姐姐真要放虎归山?“飞雪郡主握着断枪的手发颤,“他若真是南唐皇子“
姜怀虞抚摸着卫奉昀玄甲上的箭痕,忽然将双鱼玉佩碾成齑粉:“且看这虎崽子“她蘸着雨水在箭痕上写“李“字,“能不能撕碎镇北侯的咽喉。
“
第一缕天光刺破云层时,姜怀虞在卫房陵枕下发现半块带血的虎符。
南唐龙纹与卫家玄鸟在裂痕处交颈,恍若十五年前那场惊动朝野的质子交换。
她望着江雾中隐现的南唐战船,忽然想起卫房陵试穿铠甲那日,背后的朱雀胎记宛如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