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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清末至辛亥革命四川自流井(第5页)

“哦,这才好耍。一起去,要不要?”

他见我一个劲地摇头,哈哈地笑出声,手指我说道:“瞧你又吓到了。李少爷,我藏你这事你可不许说出去,要不你家会让官府把我抓起来,打板子的。”

我郑重地点点头,可他看上去似乎还是觉着不够,手指着天,高声言道:“光点头可不行,你要对天发誓!”说到这儿,他又摇摇头,手指着更高:“不对、不对,现在天也坐冷板凳,你要对着白牧师的洋上帝发誓。”

发过誓,我想起自己身上还带着管家给的五百两的银票,一时豪情万丈,就要都给亨利。

“啷多钱,那可要不得!”他一下子收了脸上的笑容,努力地做出大人模样,一手插着腰,一手拍着胸:“帮朋友两肋插刀,再要你钱,一定背时倒灶,说不准被人盯上,丢了性命。”

他见我执意要给,就说道:“是你硬要给的。那你就给我五十,大家都撇脱点。”

我挨到晚上掌灯时候,自己跑回了家。家里上下又是一番慌乱。管家见我回来,已是如刑场上接着恩旨,激动得一口气半晌才喘匀。他见我不说来龙去脉,也顾不上问个究竟,只是吩咐下人守好门户。

到得八月初,镇上就传来消息,全川几十个州县都造反了。而此时造反却有了个洋名,叫闹独立。那些日子里,管家每天都遣人去镇上买来报纸,而时局竟是有些好转之象。朝廷派岑春煊入川平乱,此时已到武昌。报纸上说岑大帅电奏朝廷:“被押诸绅,暂行酌量保释”。

此时我们看着父亲应无性命之忧,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待到成都围城一解,通了邮电,父亲带去的随从拍回电报,说是父亲虽仍于督院软禁,但衣食无苦。这几日风声松了,还让见人,就派人拍回电报说是不日即可开释。

这边爹没事了,那边却也是急坏了管家,四处拍电报,找寻孃孃的行踪。找到了,孃孃那边却说,刚刚在武昌安顿下,总是要等四下平安了,老爷开释了,再回来。如此过了中秋,没几日就传来消息,说是武昌那边也反了。

古语说天下未乱蜀先乱,这次可是真正地应验。因为先乱了一个月,所以武昌反了的消息传来,反倒让人也觉着平常。再往后,才知道武昌是鄂军的新军造了反,因此和一般的乡匪流寇大是不同。

朝廷此时恍然大悟,之前为平蜀乱,调鄂军入川,落下武昌空虚,革命党便难以弹压。明白了这层道理,朝廷不日间便改弦更张,对四川改为怀柔。

父亲获释是九月初。父亲原本便是不苟言笑,经此一难,更是多日寡言少语。我自也不敢去打扰他。时局如此混乱,校长决定停课一学期,我也就一面在家读书,一面帮着父亲读报纸、邮电。

我虽年幼,经此大变,倒也是成就对国事的早熟。所惜的是此间少有可讨论之人,只是读着报纸上左一件而右一件愈发难以理解的离经叛道的大事,却无人点拨变局背后的义理。

入冬之后,南北开始议和。武昌的战事渐渐平息,可孃孃那边仍是没有启程。管家看出她是面子上过不去,钱恐怕也已用完,便没问父亲,派人将她和幺妹接了回来。

孃孃带出去一千多两银子,除去一路花去的两百多两,剩下的,分文无归。她对下人们说是存在了浚川源银行,而这银行在四川易帜中无银兑现,关了门。可下人们传的却是她那些年攒下的私房钱,被自家的堂兄骗了去。不管如何,父亲或许是已无心家中琐事,也未再深究。

除夕前一天,下了场大雪。雪在老家实在少见,要下也就是薄薄的几片雪花铺在地上。那天可是不同,从早到晚,雪花就那么下个不停。下人中间开始有些人心惶惑,说是民国逼着皇上和太后孤儿寡母退位,让老天动了怒。

下这么大的雪,我还是初次见着,可在雪中玩耍却只是奢想。正在自己房中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出神,却见着父亲小心翼翼地踏着雪走了进来。

“国外来信啦,”他说。

我立刻认出了那是白牧师的笔迹。

父亲让我坐在桌旁,认真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催促我给他读信。我查看了邮戳,时局已重归太平,这封信只用了一个半月时间就到了。

“亲爱的乔治,

你的上一封信耽搁了很久才到,我想原因你应该完全知晓。对于你父亲的遭遇和祖国的不幸,我深表同情,但是我最近在美国了解到中国的情况已经完全改变,出现了难得的转机,我相信这是真的。

我多么希望能跟你一起经历那段日子,共同感受那千年不遇的历史时刻。我的一个中国牧师朋友的女儿在美国学习,她写信说,这是你们民族五千年历史上最伟大的事件。我想,新时代已经来临了,也特别欣慰于你和今后所有的中国人可以在自由中生活与成长。

据我所知,中国的新执政领导人是一位杰出的医生和绅士。他是基督徒,当然也有很多人认为虽然他接受了教会的教育但并未皈依耶稣基督。但他即使不是基督徒,至少也是这信仰的拥护者。我衷心希望主的工作能在中国迎来新的曙光,希望你们山河壮美的祖国,在饱经风霜之后获得新的祝福。

新年将至,我们全家人将与你共同庆贺。我们这边安顿好之后,我也希望能够尽快回到中国。伊莎白在学校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她也称赞你在写英文书信方面的进步。

愿新的一年,上帝赐福于你,你的家人和你的国家!”

父亲让我给他读了两遍。尤其在第二遍,他让我读得慢一些,好让他能仔细领悟每一个单词。他问我,为什么在不同的地方要用不同的词,之后他便陷入沉思之中。

“新的曙光已经来临?”他重复着这句话,“这话也有意思,按咱们中国话说,是变天了。”

“他说新的领导人是信教的?这说的该是孙文吧。”

我点点头。

“那也是之前的事啦。皇上的退位诏是把一切都交给袁项城办了。不过也是一样,今后是都不同了。”

“好好读书,然儿,”他又说道,随后就起身而去。父亲小心地踩过铺满雪花的地面,留下一串浅浅的脚印。没多久,那印迹也渐渐模糊。

过年的仪式一如既往,但在新年当天,父亲让家里所有的人都剪了辫子。我们的民国生活从此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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