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阿丽爸喉结滚动,"等他媳妇问起,这货倒说钱被海风刮进海里。"他掖了掖外衣,"第二天她就拽着宋大柱子满街找打麻将的,当着众人面把麻将桌给砸了。"
火盆突然暗了下去,像突然熄灭的希望。阿丽爸的声音被北风撕成碎片:"那媳妇跪在祠堂外,哭着给列祖列宗烧纸钱。她说宁可饿死也不当赌鬼的寡妇,火苗子都燎到头发梢了,宋大柱子还倔得像头牤牛。"
三爷爷的烟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真改了?"
"真改了。"阿丽爸往火里添了把柴,"老支书把人按在石磨盘上,当众抽了二十鞭子。他媳妇在旁边哭着给街坊作揖,说只要男人改了,往后天天供他抽叶子烟。"
贾晓臻听了,感慨道:“看来女方关键时刻提出离婚,对男方改正恶习还是有一定震慑作用的。”
三爷的烟锅在月光下闪着冷光,火星子随着他的叹息簌簌落下。"那年开春,邵小二穿着军大衣晃进村时,可风光了。"三爷的声音像被北风撕扯的渔网,"胸前的军功章叮当作响,硬是把自行车骑进了祠堂。"
阿丽爸往火盆里添了把稻壳,火星子溅到脚边的碎玻璃上。"他媳妇不是柳裁缝家的二闺女吗?"他记得那姑娘出嫁时,花轿经过晒谷场,抛下的喜糖还带着高粱酒的甜香。
"正是。"三爷的烟锅突然戳在土根鼻尖前,"你猜他复员后的第一件事?不是置办农具,而是把军功章换成了二锅头。"他喉间滚动着咸鱼的腥气,"那年端午,他偷了生产队的龙舟桨去换烧酒,被老支书吊在槐树上抽了三鞭子。"
火盆突然暗了下去,像被海风掐灭的希望。
"他媳妇那年抱着四个孩子来求老支书。"三爷的声音低得像坟场里的风,"最小的丫头才满月,尿褯子冻在屁股上。她说再不管,就要带着孩子睡芦苇荡了。"
阿丽爸突然直起腰,"我记得老支书把人捆在石磨上,当众把他的退伍证烧了。"他喉结滚动,"那纸灰飘到他脸上,他还在笑,说反正肚子里有酒,不冷。"
土根看见三爷眼里的火星在闪烁。"后来呢?"他问,声音被北风扯得细长。
"后来?"三爷突然笑起来,烟锅里的旱烟丝发出焦糊味,"他偷了信用社的存折笔,把上面的数字改大了三倍。"他往火盆里啐了口痰,火星子溅起一蓬灰,"警察来抓人那天下着雪,他还在打麻将。"
土根想起那天早晨,邵家的烟囱第一次没冒烟。四个孩子缩在破棉絮里,最大的儿子抱着空酒瓶哭,最小的丫头把手指头含在嘴里,冻得通红的小脸像朵凋零的腊梅。
"他媳妇抱着孩子回娘家时,连锅都揭不开了。"三爷的声音突然变得轻飘飘的,像被海风卷走的冥纸,"临走前把墙上的喜字都撕了,那红纸在风里飘啊飘,最后落在猪食槽里。"
"出狱后呢?"土根问,声音像被盐粒腌过的鱼网,沙哑得不成样子。
"还能怎样?"三爷的烟锅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去年开春,他在集市上骗了个收破烂的老头,把人家的秤砣偷梁换柱。"他突然压低声音,"听说明天他要办离婚手续,他媳妇娘家请了整条巷子的人吃喜面。"
土根一直静静地听着,这时忍不住说道:“还有这等事情,真令人无语。这离婚率上升,对村里影响大吗?”
三爷爷沉思片刻,说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一方面,婚姻朝着更自由、更重视感情的方向发展,这是好事。可另一方面,离婚率上升,家庭和社会就容易不稳定。政府为了维持乡村家庭和社会的稳定,在处理离婚案件时,主要采取保护婚姻的政策,地方法院也加大了调解力度。”
贾晓臻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说道:“三爷爷,我觉得离婚率也不是越低越好。像传统乡村那种‘超稳定’婚姻,有时候是以牺牲婚姻质量和个人感情为代价的。”
三爷爷看着贾晓臻,眼中露出一丝赞许:“晓臻,你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看得透彻。虽说现在这些变化还没到威胁传统婚姻、家庭和社会的程度,但往后的趋势,还真不好说。”
阿丽依偎在贾晓臻身边,轻声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能一直好好的。”贾晓臻紧紧握住阿丽的手,坚定地说:“一定会的。”
屋内的炉火依旧熊熊燃烧,温暖着每一个人。这场关于婚姻变化的讨论,在冬日的午后缓缓落下帷幕,但它所引发的思考,却如这炉火一般,在众人心中久久回荡。大家都明白,时代的浪潮正席卷而来,岳西南的婚姻观念和生活方式,也将在这浪潮中不断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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