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军卒不卑不亢,“主将立过规矩,进伤兵营需先用酒雾净身,柳枝水净手。”
见陶士衡面露愠色,又补充道:“便是主将亲至,也要走这套章程。”
“八个时辰了,可有伤兵不治?”
陶士衡追问道。
守门军卒顿时眉飞色舞:“回大人,六十五名伤患,至今无人发热溃脓!”
陶士衡闻言,竟乖乖站定任那军士喷洒酒水,又用柳枝水净了手。
堂堂太守甘受此“羞辱”
,全因这“零阵亡”
的奇迹。
要知道战场上真正殒命的不过十之二三,大多都折在伤后的溃脓高热。
对统兵多年的老将而言,这简直是致命的诱惑。
伤兵即老兵,老兵即精锐。
一支由百战余生的老兵组成的军队,战力堪比寻常部队十倍。
若能窥得此中奥秘,莫说喷酒净身,便是更甚的“折辱”
他也甘之如饴。
屋内酒气氤氲,陶士衡按规矩以酒帕掩鼻。
只见伤兵们大多安睡,罗谷正与刘十低声交谈。
见他进来,二人刚要行礼,却被他摆手制止。
陶士衡俯身检视伤处,果然未见红肿。
最令他震惊的是那些被丝线缝合的伤口,皮肉如布帛般被细细缝拢,留出的芦管正渗出淡黄浆水。
“这是何人所为?”
他指着罗谷身上蜈蚣般的缝痕沉声问。
“俺家主将亲手缝的!”
罗谷咧嘴一笑,牵动伤口又龇牙咧嘴,“说这样好得快!”
“你就任他施为?不怕。
。
。”
“怕个球!”
罗谷浑不在意,“主将肯给俺缝伤口是福气!
死了算俺命薄,活了是俺赚着!
您瞧——”
他拍拍胸膛,“线头还没拆呢,俺已经能喝粥了!
将主说了,七八日后拆线,俺照样是条生龙活虎的好汉!”
陶士衡凝视那歪歪扭扭的缝线,忽然想起古籍所载刮骨的传说,那个看似惫懒的少年都尉,竟真有生死人肉白骨的手段?
夕阳西沉时,林峰与谯孟终于推门而出。
整整一日,除了狗子进出添茶送饭,再无人敢打扰这场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