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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部分(第1页)

回林宣赜没能猜到她的心思。他拿起汤勺为她盛了一碗,递到面前说:“赶紧喝。凉了就没那味道了。”张礼然惋惜地看了眼碗中的狼藉,随即便被他的关照烘得心里飘飘的,跟蒲公英似的。她刚端起碗尝了一口,林宣赜却猝不及防地问起了她的男朋友。张礼然从未设想到这茬,因而有点乱了阵脚,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她很奇怪林宣赜怎么会问起这个。正想着,眼底忽然晃过一点闪亮。张礼然放下碗,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原来是戒指惹的祸。临走前忙着逃离张金,竟忘摘掉了,后来也没注意到它。林宣赜是因为介意才问的吗?想到这里,张礼然又有些得逞。李政南的存在到底还是刺激了他。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也该是时候给他机会了:“早分了啊!呃,我没跟你提过?”林宣赜摇了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事。你别跟我说是他甩的你啊。”听他这么说,张礼然一颗心又沉了下去。明明在状态和日志里都曾提过,他还这么问,看来压根就不关注自己。

讨伐了一阵李政南后,林宣赜竟向张礼然吐起了苦水。他喜欢实验室里那个博二师姐,喜欢很久了。在他的描述中,师姐端庄娴雅,温婉贤淑,是他心目中最美的女人。可惜她早就嫁了人,小女儿都四岁了。她老公也是一介人才,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公司副总。两人青梅竹马,同一所幼儿园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同一所大学,三十年来一直相扶相伴,感情坚不可摧。

张礼然被打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她觉得自己被遗弃在湖心的一艘小船上。小船颤颤悠悠地晃着,没有桨也没有锚,只能听任大风将其吹来吹去。她孤零零地一个人,无从呼救也无从自救。放眼望去,四处压根找不着岸的痕迹。

沉默,依然是沉默,可这里边已经没了她曾以为的默契。或许默契一直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张礼然只能拼命地搜刮着话头。再这么静下去,她随时可能在林宣赜面前哭出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张礼然故作轻松地调侃道:“师姐没办法了,你还有那小女孩嘛!”话一出口,她又后悔得紧。平常自己也不是这样轻浮的人。都是被张金那妖精带的。林宣赜愣了愣,哈哈一笑道:“是嚯,我咋没想到?嗐,你不知道那小女孩儿多可爱,肉嘟嘟的,脸蛋掐一掐都能出水来……”望着他眉眼弯弯的模样,张礼然喉头一阵苦涩,才咽下去的美味佳肴几乎要呕出来。她知道,这顿饭是吃不下去了。

林宣赜还在说着。这个聪明至极的男人也有为情所困的时候,只可惜不是为她。但若是她,她绝不会让他有任何悲伤,否则她不会原谅自己。张礼然端起碗,将微凉的菠菜豆腐羹朝着喉咙灌下去。咸咸滑滑的豆腐冲过食道,这才去除了那令人恶心的酸涩。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张金为什么总是喝酒。酒是种好东西,它可以冲退体内涌起的愤懑和忧伤,腐蚀食道和胃壁上淤积的苦痛,并和更具杀伤力的胃酸一道消解他们,最后都化成一个个酒嗝消散在空气中。

她若无其事地听着林宣赜的讲述,时不时还安慰几句,建议几句。不,这个若无其事的人不是她。虚空里仿佛有另一个自己,高高地坐在阁楼楼板上,晃着脚丫子冷眼旁观。直到走在熟悉的院子里,张礼然才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回了魂。

飞蛾大街。好起不起为什么弄个这鬼名字?蝴蝶大街的话听起来还有些美感,飞蛾实在太恶心了。张礼然摸到中指上的“蝶恋花”,心下一阵痛楚,于是狠狠地将它扒下并扔进包里。路灯灯罩旁有不少黑影乱晃,想来都是些飞虫蛾子。看着那些盲目趋光的昆虫,张礼然不禁心有戚戚。这些年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场慢动作上演的飞蛾扑火吧。

头一次,她没有选择从电梯上去,而是直直迈向了少有人走的楼梯间。不像通常的扶手是上下贯通的,往哪个方向都可以看到窗户。在这里,中间那半人高的扶手被一堵墙代替,让这本就不宽的楼梯间更显逼仄。张礼然沿着阶梯一磴磴向上走,右手边是墙,左手边还是墙。她机械地抬腿、转弯、再抬腿。也不知爬了几层,突然就没亮光了,使劲跺了好几次也不见感应灯亮起。张礼然怕极了这黑暗,只好拿出手机来照明。翻盖时不小心按到了绿色的通话键,快捷菜单立刻弹出来,自动调出了通话记录。最顶上的电话还是下午两点五十五分的,通话人是——“林宁”。若是不知内情的人看到,肯定只会以为是个叫林宁的人,而且多半还以为是个女生。不会有人想到这是她从十八岁就爱着的少年。三年前,他的电话号码不是这个,他也没有喜欢别人。那时候多么好啊!

林宣赜虽然是高两届的学长,可年纪只比她大半年,在理学院还曾有过“神童”的美誉。难道这种小男生都有恋姐情结?张礼然恨恨地按下另一侧的红色挂机键,退回到主界面。她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不由冷笑了两声。居然败给了个老女人,真是耻辱!

张礼然紧紧地捏着手机,想到向广兰灌输的社交礼仪,又忍着心痛和愤懑点开菜单。“我到家了。今天很开心,下回有机会再去找你玩。P。S。:你要加油。”她一字一词地按着这段话。每按一次键,都像是将一枚图钉狠狠按进肉长的心里。疼啊!疼得眼泪都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张礼然用手背胡乱抹了一把,勒令自己不许哭。哭就代表了认输,代表了妥协。她不要这样。

林宣赜的回复一如往常,来得不快也不慢,字数不多也不少。“到家就好,欢迎再来。我会努力。”看到第二句时,张礼然差点儿就崩溃了。收件箱下一栏里是临走时张金发的那条,这时看起来真是讽刺。还亲亲呢,他都要去亲别人了。张礼然越想越难过,越想越伤心,一屁股坐在台阶上痛哭失声。

良久,她渐渐止住了哭泣。眼泪擦干,深吸一口气,便重新起身去爬剩下的楼梯。走到家门口时,张礼然却不急于拿钥匙开门。她用纸巾仔细地吸了吸眼角,确保已经没有眼泪后才进了家。万幸之至,张金正在洗澡。她还有时间去厨房洗把脸,用那些几乎沦为摆设的化妆品盖住她的伤悲。

(“有你的将来”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唐五代•; 秦韬玉《紫骝马》:“渥洼奇骨本难求,况是豪家重紫骝。膘大宜悬银压胯,力浑欺著玉衔头。生狞弄影风随步,踥蹀冲尘汗满沟。若遇丈夫能控驭,任从骑取觅封侯。”

◎元·王实甫《西厢记》第二本第二折【耍孩儿】:“俺那里落红满地胭脂冷,休孤负了良辰媚景。夫人遣妾莫消停,请先生勿得推称。俺那里准备着鸳鸯夜月销金帐,孔雀春风软玉屏。乐奏合欢令,有凤箫象板,锦瑟鸾笙。”第三本第二折【朝天子】:“张生近间、面颜,瘦得来实难看。不思量茶饭,怕待动弹;晓夜将佳期盼,废寝忘餐。黄昏清旦,望东墙淹泪眼。”

◎宋·苏轼《题沈氏天隐楼》:“楼上新诗二百篇,三吴处士最应贤。非夷非惠真天隐,忘世忘身恐地仙。散尽黄金犹好客,归来碧瓦自生烟。灵犀美璞无人识,蔚蔚空惊草木妍。”

…时光机…

第13章 乞巧私语

七月初七这种日子,张金竟然还要加班。到家时已经将近九点,她疲惫地进了门,屋里却是黑黢黢一片。看样子张礼然不在家,不知道是不是跟那谁欢度佳节去了。毫不知情的张金以为张礼然和林宣赜发展得很顺利,祝福之余也不由有些嫉妒。回来的路上,她看到沿路的各商家都装点得格外浪漫。拿着玫瑰花或巧克力的年轻情侣们也屡有擦肩。街角巷口的小转角处,还有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学生情侣在接吻,仿佛用尽全身气力和灵魂。

然而,那些热闹和甜蜜都不属于她。她有的只是面前空荡荡的屋子。张金没有开灯,走到茶几边放下坤包和购物袋,又摸索着坐到沙发上。只有黑暗才能把心里的苦痛和酸涩悉数掩盖。这是这么多年来头一个孤单一人过的七夕。想到这里,张金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被细线抽住,疼得发紧。为了平抑这种锥心的疼,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来呷了一口。

凉凉的液体顺着食道往下滑,沿途冷冻了无数细胞和组织,但对心脏却无计可施。张金伸出空余的那只手,触到发尾用力地拉扯。卷发被绷得直直的,在尾端拉扯着头皮。这头长发是俞可涵最爱的。他总是伸出那双带她走过无数风雨的大手轻轻抚摸,又总是凑过来陶醉地嗅着然后使坏地咬她的耳垂。

一瞬间,往事争先恐后地往外钻。这不大的房间里恍惚有千百场电影同时放映。张金望着飘在虚空中的那些影像,只尝到一阵心酸。那都是她和俞可涵共同经历的一千多个日子。张金拼命瞪大眼睛,视线在这些恍惚的图像中间来回穿梭,却哪个也看不清楚。模糊的双眼无法捕捉那些甜蜜温馨的昔日场景,只有泪水带着微微秋凉无声地在脸上肆虐。

七夕,立秋。转天就是奥运开幕。08。08。08,曾经是他们约好要去登记的日子。许下这个约定时还是去年冬天。纷纷扬扬的大雪笼罩了整个城市,北风凛冽而屋内温暖如春,他们特地挑了这个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好为他们的婚姻沾些喜气和福气。可当时的她又怎会晓得日后分别的结局呢?如果早知会变成这样,她会不会一直满心欢喜地期盼着嫁给他的那天?会不会为他一次次地躺上手术台?会不会答应做他女朋友的请求?是啊,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多年前的九月底,天蓝风清,阳光和煦。她行走在庞大的校园里,也活跃在班级和学校的各种活动中。自然而然地吸引了一些目光,其中就包括他——本班班长俞可涵、资深校草俞可涵、王牌中锋俞可涵。那时候刚刚打完新生院际篮球赛。在他的带领下,理学院锐不可当,势如破竹地夺了冠军。赛后他成了许多外院女生花痴的对象。在食堂吃饭或浴室排队时,常常会听到那个名字从陌生的嘴里蹦出来。听多了,她也不由对他多了些关注。几次班委会接触下来,渐渐就有了感觉。十九岁的前一周,她成了他的女朋友,然后坚定不移地跟了他五年。无疑,她曾经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可那都只能是曾经了。她本来可以挽着他,一起迎接第二十四个生日、第六个纪念日以及一生唯一的大喜日子,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独自坐在黑暗里忍着眼泪喝闷酒。

耳机里是单纯伤感的《时光机》:“一个人,能背多少的往事?真不轻。谁的笑?谁的温暖的手心?我着迷,伤痕好像都变成了曾经。”钢琴的声音叮叮咚咚,像一曲潺潺的流水,也像此刻在脸上肆虐的泪水一样。张金记得自己曾给俞可涵弹过这支曲子,在她家用钢琴弹的。俞可涵拿着手机录下来,随后当了半个学期的铃声。那时候多么美好,可现在呢?此时此刻,她什么都没有。时光如奔涌直前的江河,将所经历的一切都冲洗殆尽。

“好后悔,好伤心。想重来,行不行?再一次,我就不会走向这样的结局。好后悔,好伤心。谁把我,放回去?我愿意付出所有来换一个时光机。”小提琴的声音突然加了进来,打破了纯钢琴的伴奏。那种马尾与金属弦摩擦的声音听来简直堪比凌迟,不,比凌迟还折磨人。乐声如钝刀一般在她心上来回切割,却始终无法切断粘连的血肉。张金觉得一切就像是棵二叉树。在其后一连串事件中,只要任意一个结点上她选择了相反的那棵子树,现实大概就不会凄惨至此。可惜这不是数据结构的作业:不会有求结点值的计算,也不会有二叉树遍历的题目。她只能看到自己目前所在的路径。是,人生就是这样单向度的一次体验。没有如果,没有相反,过去了就不复逥返,再没有倒过去重头再来的机会。

真是又残酷又无奈啊!张金仰脖灌了一大口酒,心底涌起了一股凄凉。她又想起那间明晃晃的手术室。身体仿佛被生生扯开来地疼,鲜血淋漓。恍惚间,她面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隧道,道上有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一边笑一边向她爬过来,咯咯的笑声洒了一路。张金怔怔地望着前方,身体好像不听使唤了,只能无措地看着小女孩渐渐靠近。靠得近了,那小家伙的眉眼间竟依稀有张礼然的模样,睡着时的小娃娃模样。

张金打了个酒嗝,重重将第七个空易拉罐放在桌上。也不知是碰着哪了,易拉罐掉了几个到地上,乒乒乓乓响了一片。随之响起的是一声尖叫。已有几分醉意的张金立刻被惊醒了,从沙发上弹起来摸了开关。灯亮后,她才看到张礼然抓着浴巾被半坐在小铺上,也是一脸惊吓。

张金按着胸口,张礼然则捂着肚子,面面相觑。两个人同时开口道:

“你居然在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接下来倒是张礼然反应得更快:“怎么都不开灯的?吓死我了,还以为是抢劫犯呢。”张金酒喝得有点多,不留神听成了“强|奸”。

“我说的是入室抢劫啦!”张礼然没好气地低低嚷道,“你个流氓!女流氓!没见过女的还这么流氓的!”张金也没心思跟她斗嘴,一边弯下腰收拾易拉罐一边应道:“好吧。我流氓,我女流氓,我超级无敌女流氓。”

警报解除,张礼然重新歪倒在小铺上。她正好来例假,身体乏得很。小腹自中午起就一直阴阴地疼着。好容易捱到回家,她晚饭也没顾得吃便躺下休息了,不知不觉竟睡到这时候,连张金回来时的响动也没听见。若不是那堆易拉罐的声音太震撼,估计她真要一觉睡到转天清早了。其实就那样把七夕夜睡过去也未尝不好,至少她不必因林宣赜而神伤心痛了。然而,心里的痛是比不过身上的。

大概是被吓着了,张礼然疼得不行了,比下午刚回来还疼。精神高度紧张的后果便是身体对痛觉尤为敏感。不得已她只好换了个姿势,整个人趴在铺上,将枕头垫在肚子下。饶是这样,她还是哼哼唧唧了老半天。见她如此难受,张金连忙做了红糖水煮鸡蛋端过来。一碗下肚,疼痛却丝毫没有好转,脸色倒是愈发苍白了。

“帮你揉揉肚子?”张金说着就伸出手去。谁知张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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