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在一起的时候,张金总喜欢拉着她玩自拍。被张金接管了的“玉兔”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可旋转的镜头一翻转,对着它摆好pose,一张张合影便流水线般地产生出来:头抵着头,肩偎着肩,举手投足间都满含着爱恋,甜腻得像新采下来的紫云英蜂蜜。其后,张礼然便迷上给张金拍照了。淘来新衣、外出游玩,都是她端着“无敌兔”给张金留影的绝好时机。不知不觉中,竟然给张金拍了七八百张。相册一页页地翻过来,回顾着从前的好日子,张礼然不由心里难过。
丹丹看完,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那你们平常互相都怎么称呼呢?”
“我叫她阿金,她叫我然然。”
“就这样?”
张礼然点点头,在丹丹难以置信的眼神里也茫然了。从初到宁都起,张金对她的称呼就是然然。随着时间的变迁、感情的积淀,都确定关系了,都发生关系了,张金对她的称呼依然是那个刺耳的然然,没有任何的改观。意识到这点,张礼然有那么一瞬间悲从中来。
她也曾问过张金,自己是她的什么人。张金只说:“傻啦,你是我的然然嘛。”而当她刨根问底地探究这个“然然”具体指什么时,张金丝毫不肯松口:“然然就是然然。”或许在张金看来,然然就是一个类。这两个字足以涵盖一切关系,简直是人称指代的集大成者。
丹丹很失望地嘟哝道:“我以为你们也会叫老婆老公之类的呢。”
张礼然何尝没提过这样的要求。隔了这么久,她依然能看见当初张金拒绝的神情。想听到一声“老婆”的亲昵,真的有这么难么?是不敢承认,还是不愿承认?张礼然曾经以为是前者,此刻却觉得自己未免太乐观了。或许,对张金来说,她耻于承认这种爱情,所以才一再地闪烁其辞。
是了,一定是因为耻辱。
所以张金总在自己耳边灌输什么“要结婚”之类的鬼话,所以张金不停地在自己和林宣赜之间乱牵线,所以张金才背着自己应承下了那么多的相亲安排……一切的一切,顷刻间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张礼然躺在陌生的床上,机械地应付着丹丹的刨根究底,灵魂却出窍般地四处乱飘。她想回家,她又不想回家;她想念张金的怀抱和抚慰,她又讨厌张金的刚愎和虚伪……矛盾呵,矛盾!
其实她也明白,执着于一个名分又能怎样呢?能够陪在身边,已经是很了不起的运气了。况且,在她的不懈努力下,也曾让张金的态度从最一开始的抗拒逐步缓和,至少,接受了自己的感情,容许了自己的亲热,并且亲口承认了自己是她的女朋友。但人总是贪婪的,而事情总是说易行难。临到跟前时,那些淡然处之的话语便都成了空,只有愤怒和怨怼才是基调。
这不是个好兆头。这份感情走到现在,越来越无法让她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
我已经厌烦了吵架……求这两位别再吵了……
第85章 马太效应
往往这种不安定的时候,命运也会不甘寂寞地来搞点破坏。生活中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总让人应接不暇并长叹上苍的不公。
这天张礼然破天荒地接到俞可涵的电话,说万烽回国了,在宁都的几个同学聚聚。尽管他没明说,但老话说得好,无事不登三宝殿。张礼然索性挑明了问:“你是想让我劝张金也去吧?”
俞可涵可能轻轻地笑了一下。隔着电话,张礼然听得也不是很清楚,她只知道他的嘱托轻巧地落进耳中:“看你啦。”这可给张礼然出了个难题。是“看你”而不是“看她”。穷究下去,这个“看你啦”又可以分成两种不同的解释——“看你愿意不啦”,或者“看你有本事不啦”。
之于前者,张礼然自然一百万分地不愿意。俞可涵一直是她的心头大患,如今不仅要卷土重来,而且还是面对面地出现……她不知道张金会有什么反应,反正她是非常不爽。
后一种么,张礼然自问没那个能耐。张金若真的不愿意,她绝无把握令其就范。倘若她神迹般地获得了这种本事,那她首先要做的也肯定是让张金正视她们之间的关系,而不是帮他劝张金出席。
思来想去,张礼然还是一五一十地跟张金汇报了,也任凭张金自己拿主意。张金听完,爽快地就答应了,还不忘调侃说,没准万烽是余情未了才特地来宁都转机的,把张礼然气得是直跳脚。
真到了当天,张礼然心里又不踏实了。最初问张金意见的时候,她担心张金会想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去,进而再度伤痛。谁想张金好好的没有半点异样,所以这丫头转而害怕张金的心又奔俞可涵去了,闹个旧情复燃可不好玩。见张金正拉开衣橱,她便挪过去,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我们不去了?”张金奇怪地看回来,反问道:“为什么不去?噢,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见万烽对吧?小样儿,你对万烽也有意思,哈,一会儿我绝对要告诉他。”
这回张礼然是真不乐意去了。
说话间张金已经换好一身行头,见张礼然还窝在电脑桌前,便用鞋跟“笃笃笃”地敲了几下地板,催道:“然然你赶紧的,关电脑,换衣服去!”闹腾了近半个小时,才把这丫头不情不愿地拎出了家门。
见到俞可涵时,张金依然淡定得很,微微点头算是致意,却也没说话。一贯只负责听人说话的张礼然只好担负起破冰的大任,同时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电灯泡。她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可一见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她就仿佛被时间漩涡吸到了从前,灰溜溜地看着这对大家眼中的模范情侣。
艰难地走完大厅的长通道后,三人总算到了预定好的包厢。万烽早已经在里边坐着了。大概是帝国主义的福利太好,他比以前胖了不少,因此也白了不少,猛一看去像个刚出锅的大馒头。
见到两位旧日同窗,万烽连忙起身,快步走过来招呼:“张礼然。张金。”张礼然还是第一回享受列居张金之前的待遇,心里虽然受用但知道张金又得编排什么了。果然,眼光略微一瞟,那人看过来的眼神里全是戏谑。
人到齐了,就好点菜了。张礼然想要份凉粉,开开心心地指给张金看,却被埋怨地瞪了一眼:“这么辣的你也吃。小心又闹肚子。”张礼然立刻作出委屈的神情,表明自己真的很馋它。过来倒茶的俞可涵也瞄到了这一页,顺口提议道:“万哥,要不咱点个凉粉?”张礼然借势拼命点头,“好呀好呀”地说着。张金无奈,又不想同俞可涵废话,只得默认了。
这家店上菜还挺快,几个人一边叙旧一边开吃了。席间说起当年的八卦,说了一圈,才晓得班里的男男女女关系复杂得简直是个高维拓扑结构。有的是谣传,有的是单恋,有的是劈腿,有的是脚踏多条船……好事者甚至总结出了八女廿三男关系图,全班无人幸免。
听到万烽爆出这个大料,其他三人都呆了一瞬。俞可涵追着万烽问是谁整出来的,他作为班长竟然都不知情。万烽只说是某次打八十分时几个寝室的人一起瞎扯淡拼出来的,最后还赖着唯一没打牌的他主笔来画。
这等差事当然该他!万烽的细致和利索是出